夜深了,外间的琥珀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里间,若谖只点了一根蜡烛,坐在窗前暗自垂泪。
白天的一幕仍如一记耳光打得她晕头转向,自尊心碎成了一地。
那么多下人都看见她走过来,肯定人人都猜出她是找他的,可他连敷衍都嫌多余,就那么扬长而去。
若谖恨恨咬牙:你既这么讨厌我,我也不会缠着你的!
子辰站在不远处凛冽的寒风里,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双星眼痴望着窗户上少女的倩影,伸出手去,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自己也想到根本不可能,顿在半空的手慢慢握成一个拳头,无力地垂了下来。
直到若谖房里的蜡灭了,他还伫立了很久才离开。
回到凌寒居,虎妞已经钻进被子里睡了,见到子辰,喵了一声,便又把脑袋插到蜷曲的身体里接着睡。
子辰在书案前坐下,从匣子里拿出那两条中秋节从若谖的水花灯里取出的布条,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许久,又放进匣子里,心烦意乱地握拳扺着自己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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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捧着一盘洗净的草莓,特别无奈地看了一眼凝神看书的若谖。
小姐并不喜读书,众所周知,她只是把书当消遣而已,像今儿从早上睁眼起看到正午已过,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她踌躇着走到若谖跟前,轻轻唤了声:“小姐——”
若谖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书。
琥珀见她不睬,讪笑着道:“小姐又不准备考功名,这么刻苦读书干什么?大公子几个也不见得这么日夜抱着书读。”说罢,大着胆子来抽她手里的简书,谁知竟抽不动,心中微惊,知小姐这次生气不同往日。
琥珀在若该身边坐下,道:“都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了,脖子该酸了,小姐且把书略放一放,吃些草莓。
这些草莓可是辰公子冒险摘的,不吃放着白白烂掉,一来辜负辰公子的心意,二来怪可惜的。”
若谖终于从简书里抬起头来,眼里尽是讥讽:“他武功那么好,在悬崖边摘几个草莓不过如我们平地摘花一般轻而易举罢了,哪里用得着冒险?姐姐这话可笑!
辰公子是谁?不过老夫人收养的义孙罢了,并非我正经哥哥,他一个外姓男子,我一深闺女子,有什么情意可辜负?姐姐这话造次!
自我生下来,什么翡翠的盘子,琥珀的杯盏,上好的绫罗……糟蹋的东西不计其数,又岂在乎这几颗草莓,我可是从来不知可惜二字怎么写!”
琥珀素知小姐牙尖嘴利,说话会拿理却也刻薄,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从未如此,被她一通反驳驳得再难开口,只得起身,把草莓放在小姐跟前的小几上,方便她消了气自己拿着吃。
红香几个丫环围坐上炭炉边做着针线,连大气也不敢出。
再过十几天就是小姐十岁的生辰,她们做丫鬟的也没什么好送的,只能做双鞋或是袜子权当贺礼,聊表心意。
琥珀说了声:“我出去一会子。”
红香抬头,看了一眼琥珀,道:“外面风大雪大,冷得很,若不是很重要的事,姐姐别出门。”
琥珀听了,依旧挑开厚重的门帘,一股冷气迎面向她扑来,饶是她体格健壮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缩了脖子,把手笼进袖子里,抬眼望了望天。
北风刮得碎雪在空中打转,游廊沿上挂了一串冰棱子。
小姐最喜欢冬季,有雪,有梅,还可以吃又烫又辣的各色火锅,更爱背着老夫人、夫人偷摘树枝上垂下的冰棱子嘎嘣嘎嘣嚼着吃。
小时候她人小够不着,总是姐姐前姐姐后,嘴上像抹了蜜似的哄着她们几个丫鬟帮她摘。
可她们哪里敢?小姐千金之躯,吃冰棱子吃病了怎么办,这个责任谁敢承担?
可辰公子是不怕的,小姐要,他就从腊梅树上摘,那些冰棱子都带着一股腊梅香,小姐眉开眼笑的。
等小姐吃完冰棱子,辰公子早就煮了姜汤来给她喝了。
到了夏天,小姐又要去荷花池捞蝌蚪养着玩儿,也是辰公子帮着捞给她,还天天帮她换池水,养出一些小青蛙来跳得满屋都是。
辰公子自小对小姐就是百依百顺,哪怕小姐想要天上的星辰,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摘了给她。
可昨儿怎么突然就对小姐这般冷漠?
昨儿的事,别说小姐会生气难过了,就是她这个局外人也很是抱打不平。
人的心啊,就如这天气,昨儿还是艳阳高照,今儿就是风雪天,既琢磨不透,变得也快。
琥珀唏嘘着踏着积雪去找子辰。
沿路上有扫雪的婆子见了,讨好道:“琥珀姑娘,仔细脚滑。”
琥珀笑答着:“妈妈们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还在扫雪。”说罢向前行去。
婆子们开心地笑了笑,谖小姐手下的丫鬟从不仗势欺人。
琥珀一径来到花厅,天太冷了,花厅也挂着了帘子挡风雪。
琥珀挑帘进去,里面乌压压地站满了回事的人。
辰公子坐在一张长案后面,平静地听各路管事一个一个的禀告,很快给了指示。
屋子里没有生火,如寒洞一般冷,回事的人们个个通红着鼻尖,缩肩拱背的尽量蜷着身子,唯有子辰舒展着身子坐得挺拔,犹如鹤立鸡群,极为眩目。
琥珀正看得出神,忽见子辰向她看来,心头微微一颤,垂下了眼帘。
子辰和正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