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京之中,因为正值除夕的缘故,处处洋溢着团圆的气氛,不仅民间阖家团聚,就连皇宫中也举行了除夕宴,庆祝这一年一度的佳节。

宣和殿内灯火通明,晋帝高坐主位之上,显然颇有兴致,各宫妃嫔、皇子皇女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思,呈现出一派其乐融融之景,加之殿下舞乐笙歌,丽影翩跹,端的是尽显fēng_liú意态。

待到宴饮散去,叶争流踏出宣和殿,此时月上中天,银辉遍洒,略带寒意的夜风迎面一吹,让他本就不深的酒意更散了几分。

他吁出一口气,似乎连胸腔中的郁气也去了不少,头脑愈发清醒,初显英俊轮廓的面容也展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来。

他的随侍中有一名叫做王选的少年,年纪与他相差不大,今日见了晋国的除夕宴,忍不住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思念起母国来。

王选望着天上之月,黯然叹道:“如此佳节,却是身处异国他乡,也不知我们何时才能重返楚国?”

叶争流肃容道:“慎言!我看你还是先醒醒酒罢!”

王选也是心情惆怅之下多饮了几杯,酒意上涌才说出这番话来,此刻被叶争流喝醒,神智瞬间清醒过来,背上也不由出了一层冷汗:“多谢世子提点,是在下失言。”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之后,一行人不敢再多言,气氛瞬间沉闷下来,叶争流亦是心思沉重,如水的月辉在他年轻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当今之世,天下三分,晋楚吴三国并立,四年之前晋国与楚国在宽野交战之后,楚国战败,晋国本欲乘胜追击,又考虑到还有一个吴国在旁虎视眈眈,故而晋楚双方订下协议,楚国在赔偿了大量金银布帛、良田牲畜之后,又将永安王世子送入晋国为质,这才算是为这场战争拉下了帷幕。

楚国皇室人丁单薄,楚帝那一代就只有兄弟两人,如今皇帝膝下更是只有太子一名子嗣,而叶争流作为皇帝的亲弟弟永安王的儿子,在国内的地位可想而知,便是说一句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谁想楚国一朝战败,昔日的天潢贵胄沦为质子,这其中的差距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承受。

但叶争流毕竟不是常人,他从小就显露出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沉稳来,就连他的伯父楚帝亦曾称赞自己这个侄儿“英毅果敢、敏而多谋,有太祖之风”。当传来命永安世子入泰京为质的旨意时,他甚至比自己的父亲更快的接受了现实。

当时年方十岁的叶争流平静的接受了这道改变自己命运的旨意,在永安王犹失魂落魄时,有条不紊的安排了前往泰京的一切事宜。

他仅仅带了三十名侍从,轻车简骑的来到晋国,见识了与楚国全然不同的繁华景象,至今已过了四个年头,也从始龀之年长到了束发的年纪。

此时夜色正深,一行人经过寂静的清辰宫,远离了后方的喧嚣,在前方领路的两名侍从手执宫灯,温暖的黄色光芒在黑夜中摇曳不定,叶争流面前却陡然掠过一团黑影,他沉声喝道:“谁?”

那两名执灯的侍从亦是一惊,将宫灯托高,照亮了前方的一片区域。

那黑影也像是被吓到似的,颤颤的躲在墙角,一名侍从提灯一照,昏黄的光芒照出了一道小小的人影。

原来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叶争流也怔了一怔,这小姑娘生的极为好看,活脱脱的就是个美人坯子,身上却穿着一件宽大的宫装,看上去半新不旧的样子,甚至连样式也是几年前时兴的花样。

她面对叶争流一行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猫一样警惕的神色,小手也不自觉的攥紧了握着的一包东西。

众人原本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谁也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一个无害的小姑娘,连当先的侍从也是头疼不已,不由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叶争流。

叶争流向前走了一些,蹲下身子,温言道:“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身后的侍从都有些惊讶,世子素来冷淡寡言,倒是少见他这般温和的模样。

那小姑娘却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漂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叶争流,似乎在思考这个人是否可信,半晌之后,她才鼓起脸颊,出声道:“我就住在这里,刚才是找吃的去了。”

她后退的时候,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宫装也向后拖曳,叶争流这才发现这小姑娘竟然不着鞋袜,细白的小脚冻的通红,脚背上甚至还有一个皴裂的口子,蔓延出淡淡的血迹。

而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也隐约散发出糕点的香气,证明了其所言不虚。

等到叶争流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自发自动的拿出丝帕,细心的把那只小脚包扎起来。

小姑娘眼睛瞪的溜圆,吃惊的望着他,那模样实在是可爱,一缕细软的黑发也不听话的从脸颊旁边散落下来,轻柔的触碰到了叶争流的手臂。

如今正是冬夜,他穿的冬衣也十分厚重,照理来说是根本感觉不到那过于轻柔的触感,可当小姑娘的黑发垂落下来时,就像一根羽毛在他的心脏上轻轻的挠了一下,带来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他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缕微笑:“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他此刻仍然握着那只小脚,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手心里不安的动了动,便听到软糯的声音:“我觉得你不像坏人,就允许你送我回去啦。”

她板着小脸,一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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