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湘小夫妻两个,一进了府,就先到了福寿堂去拜见过了兰老太太,这才到了三房的蘅芜苑。
兰老太太体贴着三房一房人久别重逢,所以特意传话说不愿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因此上便不留兰湘夫妻两个在福寿堂用饭了,让三房自个儿安排。
所以,三太太也便宜行事,就决定在蘅芜苑招待新姑爷了。昨日一回府,三太太首先便将小厨房打点了出来,一应物事都已齐备,今早邱婶子便带着花儿,去找了府里负责采买的管事,交了单子,付了钱,兰湘夫妻俩来时,新鲜的食材瓜果刚好送到了小厨房。
三太太便交代了邱婶子拟个菜单出来,她过目之后,略略改动了两样,小厨房里便忙碌了起来。
三太太将秋姨娘也叫到了上房,几人才说了不一会儿的话,花儿便亲自来报说,席面已经备妥了。三太太便让人在花厅内置了桌椅,中间竖了道屏风。三老爷和四爷在外面那桌陪新姑爷,女眷则坐在了屏风内。
按理说,都是一家人,坐一起也没甚不可。但一来三太太看吴坤此人很有两分腼腆,只怕与她们一处会放不开;二来,兰溪这姨妹如今毕竟是大了,眼看着就该说婆家的大姑娘,该避的嫌还得避;三来,就是三太太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就是,在她心里,能如同耿熙吾那般当成自家人自在相处的,可不是谁都可以。
好在,兰湘怕也是知道三太太顾及吴坤的性子,对这样的安排反而很是熨帖,心中愈发感激三太太不说。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罢,三老爷因为高兴,多饮了两杯,酒气上头,便愈发的兴致高昂,拉了女婿和儿子去了外书房,说是要赏画作评。三太太拦不住,也只能由着。
兰湘则趁机提出要到兰溪的房里去坐坐。
兰湘如今已是出嫁的姑奶奶,回府便是娇客,三太太自然点头没有二话。姐妹两个到了珠玉阁,由着各自的大丫鬟脱去了外面的大衣裳,这才进了里面。珠玉阁里已大致规整得差不多了,但久未住人,还有一丝丝的霉气,秦妈妈正带了几个丫头采了些梅花回来插瓶。
兰湘见了,又看了看桌几上摆放的瓜果,便不由笑道,“五妹妹果然还是不爱熏香,正好,我今日带来的那些佛手柑味道不错,放在屋里很是清新耐闻,倒是分外适合妹妹。”
兰溪自然承她的情,毕竟这佛手柑在京城也算得是稀罕物,吴家的据说也是吴尚书蜀中的一个门生送来的,只怕也不多,兰湘能匀出几个来,还尽数带来给她,那是惦记着她,也说明了兰湘在尚书府还算得脸,兰溪自然也高兴。
姐妹俩脱了鞋,爬上炕。炕几上放着一个针线簸箩,里面放着剪子和各色丝线,还有一些没有做完的针线,兰湘便拿起来看。
兰溪则给秦妈妈使了个眼色,秦妈妈会意,寻了个借口将一众丫头打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了茶水糕点,然后退了出去,拿了只做到一半的鞋子,端了个绣墩坐在碧纱橱边儿上,亲自守了门。
兰溪亲自斟了一杯热茶,白烟腾袅上来,扑上她半垂的眼睫,弥漫起一阵湿润的雾气。兰溪瞄了一眼定窑白瓷茶碗中翻滚的茶叶,将茶碗往兰湘跟前推了推,这才低声问道,“三姐姐有话要对我说?”
“五妹妹的绣活儿还是跟从前一样鲜亮,花样别致,配色大胆,这针脚细密,更是一等一的,只是,不知这动作慢可还跟从前一样啦?”兰湘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望向兰溪道,话语中不无亲密的调笑,兰溪最开始与颜妈妈学针线时,很是下了一番苦功,起初就练一个针脚齐平,每日里十根食指都戳得全是针眼儿,但自从学会之后,偶尔也做针线,但动作却慢得很,很多时候,一个月也做不出一个荷包来,兰湘与她惯常交好,可没少因这个而取笑她,好在,兰湘知道分寸,兰溪也从不是个小气的,姐妹俩倒是从未因这个置过气,更别提翻脸了。
这回也一样,兰溪听罢,也只是不在意地笑道,“三姐姐不知,慢工出细活么?三姐姐出嫁前,我帮姐姐绣的裙裳,姐夫可还喜欢?”
兰湘的脸便红了红,娇嗔般横了兰溪一眼,“你这个促狭鬼,我是说不过你了。罢了,罢了,只是不想到时你绣嫁妆时,若是还这般磨蹭,可怎生是好。”
兰溪半垂的眼里幽光暗掠,心想着,总算提到了个话茬了,便抬起头来,目光沉静地凝视着兰湘,道,“三姐姐,你我姐妹之间无需这般遮掩牵绕,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
兰湘却是沉默下来,半晌之后,才叹息一声道,“我原本不想说的,但左思右想,这事还得告知你知道。我到京后不久,舅家曾来给我添妆,成婚之时,舅舅与表哥亲自来喝了喜酒。”
兰湘口中的舅舅、表哥,自然跟秋姨娘无关,妾侍的亲戚可算不得亲戚,兰溪自然听明白了。可是,三姐姐毕竟是父亲长女,舅母来给她添妆,舅舅、表哥给她送嫁,这都是理所当然的啊,为何要特意说上一嘴?兰溪便难掩疑虑地看向兰湘。
“成婚那日,人多事杂,表哥身边有个叫长泰的,也不知怎的,寻到了我身边的腊梅,问起了你,还给了一份贺礼,说是表哥自个儿的心意。我当时也没在意,待得三日回门过后空闲了下来,归置这些物件儿的时候,才打开了当日表哥送来的那只匣子。”
听兰湘说到此处,兰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