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门外传来副官慷锵有力的声音,弥屠伏案垂首,并没有抬起头来,继续翻着手中厚厚的书籍。
“进来。”
副官一如既往的将门关上,上前几步,将手中一叠厚厚的资料递了过去。
“吴将军,这是您要的资料。”
弥屠翻书的动作一顿,有瞬间的恍惚,吴将军?是在叫他吗?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紧,整洁的纸张被他捏出了一道道的折痕。
“将军……?”
他逐渐冷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副官,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弥屠将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整整齐齐放在桌尾的资料上。
副官一边关门,一边以后的皱着眉头,疑惑的想到,将军要自己的资料干嘛?
弥屠探手,仔细的抚摸着摞的厚厚的资料。吴靖启吗?他唇角抽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中氤氲出一丝丝雾气,掩藏了最深处的眷恋。
他稍稍挽起衣袖,露出一段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本一本的翻看着这些机密要文。
1937年9月,入学黄埔军校。
1938年3月,实行毒蝎计划。
1940年7月,任职长沙军区副参谋。
…………
是夜,满天繁星,下弦月懒洋洋的挂在头顶,枝叶朦朦胧胧的映在地面上。
弥屠放下手中的铜盆,缓缓地蹲了下去,扯了几张印满密密麻麻的字迹的纸张,从墨绿色的军装兜里掏出一个银灰色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张。
焦味慢慢地弥散开来。
副官吸了吸鼻子,转头疑惑的问着旁边守夜的士兵:“你有没有闻见一股烧焦的味道?”
面瘫的士兵深深的吸了口气,冲着副官摇了摇头。
“没有吗?”副官相当质疑的问道。
被副官盯得不好意思,士兵憋得满脸通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他抬手敬礼,动作标准有力:“报告长官,我有鼻窦炎,闻不见的。”
整个走廊上一下子哄闹了起来,副官凌厉的眼神扫过,大家像是四川变脸一样,一下子噤声。
这帮臭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副官暗自骂了一声,转身去了主卧。
推门而入,一股浓郁的焦味扑鼻而来,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阳台上,弥屠黑色的瞳孔中映出熊熊火焰。
“将军……你在干什么?”
副官一把夺过弥屠手中的四分五裂的资料,他看了看,瞬间脸色大变,不顾火势,急忙将伸脚进去将它踩灭,声音不由得加重:“将军,你……?”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
弥屠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上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围栏上,微微扬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我也该回去了……”
怔了怔,他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副官,平淡低沉的声音继续流荡着:“莫尘,我一直拿你当兄弟,所以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难道这里的一切不值得你留恋吗?”莫尘色厉内荏的出口反问。
弥屠强压下心头酸涩的感觉,不忍直视他失望、难受的眼神,他耸了耸肩,俯视着壮观的将军府,目光有些涣散:“你知道的,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能比我师父和小师弟重要。”
“现在时局已经稳定了,我想……回家了……”
“那你也不至于将自己所有的资料都烧掉……?”莫尘态度软了下来,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忍不住的哽咽。
弥屠清秀的面容上微微搐动,许久都未开口说话,莫尘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和他并肩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弥屠才扯了扯嘴角,吐出几个字:“我不想留下那些所谓的东西让后人评说,我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在世人眼中,吴靖启……已经死了,死的干干净净。”
“现在、以后活着的只有法门寺的一个平凡的和尚,师父的徒弟,小师弟无所不能的师兄。”
莫尘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如此,我说的再多也没有用,那你就想想下来怎么办,我先走了。”
弥屠打开欧式风格的衣橱,从最隐秘的地方搬出来一个四方形的精致木盒,将它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由于常年征战,他修长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厚厚的死皮。
他将木盒打开,拿出里面被珍藏已久的僧服,珍贵的捧在手心。
离开寺庙那年,他才刚刚十五岁,身板还没有张开,现在看着眼前明显短小的僧服,他摇头嗤笑,完全与现在健硕的身体联系不到一起。一针一线,弥屠不断重复着熟悉的动作,行云流水。
弥屠换上僧服,缓缓地走到镜子面前,怔了怔,他才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改良后,依旧有些不合身的僧服,柔和的光线照在他身上,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摸了摸挂在胸前的起了毛边的平安符,现在想起来,还是僧服适合自己。
他摸了摸毛茸茸的头发,无奈的够了勾唇,嗯……还是留给师傅吧!!
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断地在心里呐喊着:师父、弥灯师弟,我回来了。
“号外……号外……湖南军区总司令吴靖启离奇死亡……”
人们争相恐后的从小贩那里买了张报纸,认认真真反复斟酌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仍旧不相信年仅二十三岁的将军会突然死亡,令人唏嘘不已。
谁都没有注意到路边一个推着推车的小和尚。
推车中刚刚采办的摘菜散落了一地,站在旁边的小和尚浑身忍不住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