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心里握着一块做工精致的玉蝉,她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留恋的摩挲着光滑圆润的玉蝉。想起初见他时那有些傻兮兮的样子,不由的低低嗤笑一声。
门外一如既往的又传来一阵阵谩骂声,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心中怅然,暗自叹了口气,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的像是魔鬼一样叫嚣着。
刚开始的时候,李甲用钱撒漫,大差大使,老鸨看在钱的面子上并没有过多抱怨。坐吃山空,不知不觉两人认识已有一年有余,李甲渐渐囊肿空涩,手不应心,带上京的银钱早已所剩无几。老鸨当即变了脸色,觉得自家姑娘同李甲厮混,别的富家巨室慕名而来,都见不到一面,眼看着这摇钱树都变成了赔钱货了。
老鸨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看见杜十娘悠闲地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妈妈……”
杜十娘双手攥紧,小心翼翼地将玉蝉藏了起来,掀开薄毯起身施礼。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老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干脆利索的一屁股坐了下去,瞥了一眼神色慵懒的杜十娘,伸手捏了粒葡萄塞进嘴里,一边吐着核一边训斥着:“媺儿,你什么时候打算将那李公子打发了?”
杜十娘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升起来的烦闷,忍气吞声的走过去,斟了杯茶水,笑脸相迎的递了过去:“妈妈此言何意?那李公子再者都是客人,若是我们将人撵了出去,让别的有心人知道了去,岂不是会笑话我们。”
老鸨啐了一口,将茶杯重重的摔在桌上,几滴溅了出来,落在了绣花遮布上,大声喝道:“老娘干的就是这赚钱的营生,怎么还想让老娘养着他这个闲人?”
“我们做这种营生的,本就是前门送旧,后门迎新,这才能钱帛成垛。可是你看看,李甲来的这一年,别说新客,就是旧主顾都断了,这哪里是招客,简直就是养了个钟馗老。”
老鸨看了眼闷头坐在那里的杜十娘,分明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左耳进,右耳出,她口干舌燥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发挥着她的唇舌大功。
“瞧瞧弄成了什么模样?有气无烟。”
既然脸皮都已经撕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杜十娘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老鸨飞扬跋扈的样子,声音冷冷的道:“那李公子也在妈妈这里花了大把的银子,他可曾短过一丝一毫?”
老鸨被她冰冷的声音吼得怔了怔,显然没想到她会顶嘴,反应过来,被气得失去理智,一巴掌拍在桌上,叉腰怒吼:“好你个杜媺,老娘养着你还要替你这小蹄子养着你的小白脸。行,有本事你叫他拿出些银两,老娘就放了你们俩,到时候你们爱干啥干啥。”
杜十娘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神色:“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老娘虽没良心,可是说出去的绝对算数。”
“那妈妈要他多少银钱?”杜十娘试探着问道。
老鸨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挑了挑眉,嘲讽的道:“既然是媺儿替他求情,那就三百两,三日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就像娘说的,李公子现在已经一穷二白,三日难免让人觉得你不是真心实意,十日可好?”
“行,那就十日,若是到时候拿不出银两,那就休怪老娘无情。”
杜十娘拿出纸笔,放在桌上:“妈妈口说无凭,到时有了三百两银子,你却不放人,我们也是没有法子的,就请妈妈写个字据,也省的我们有人赖账。”
老鸨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原来乖顺的猫咪已经变成了一头精明的老虎,她一把扯过纸笔,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
杜十娘拿起写满字迹的宣纸,细细读了一番,满意的笑了笑。
看着杜十娘嘴角隐隐若现的笑容,老鸨这才意识到着了这丫头片子的道,暗叫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妈妈这十日之内莫要再打扰李公子了,你的话女儿会带到的。”杜十娘微微颔首,无比虔诚的说道,气的老鸨差点呕血而亡。
“看什么看,都没事干了,啊……?”老鸨打开门,就看见熙熙攘攘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咬牙切齿的吼着,似是要把在杜十娘那里受的气全部发泄出来。
众人纷纷散去。
天色已晚,杜十娘挑了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灯芯,烛光闹腾的跳跃着,房间内一下子变亮堂起来。她洗漱过后,坐在铜镜前拆着插在发丝中的绢花,一头乌黑柔亮的发丝倾泻而下,像是上好的锦缎,又像是一副晕染开来的水墨丹青。
忽然感觉手上一空,她才从怔愣间回过神来,抬起眼睑,盯着铜镜中映出来的身影,浅浅的笑了笑,柔声道:“回来了。”
“嗯。”李甲点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梳着她的长发,动作轻柔。
“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认真,我进来都不知道。”
杜十娘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微微摇了摇头,决定等一会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没什么,今天外面都有什么趣事,说来听听。”
李甲手上的动作一顿,想起今日书童拿回来的那封家信,缓缓地叹了口气,心中怅然若失。
“怎么了?”杜十娘这才发现李甲有些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站了起来,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道。
“不要担心了,没什么。”李甲目光紧紧地盯着在昏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