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裕慵懒的坐在凤撵上,并没有下来的打算,抬起眼睑,微微扬起下巴,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睥睨着狼狈的被内监按在长凳上的珍嫔。
她就是想借机警告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这个后宫中,她这个皇后并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摆设,这凤撵也是有她一个人才有资格坐。
皇帝的龙袍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她轻抚着自己细长圆润的指尖,扯了扯嘴角,挑着细长的眉毛,声音平缓的听不出没有任何起伏:“奉老佛爷之命,珍嫔女扮男装,不顾祖宗颜面,现责杖五十,即刻执行。”
听着珍嫔嘴中断断续续溢出的痛苦呻吟声,隆裕竟觉得这简直就是世间她听过最美妙的音符,她绷着一张脸,害怕兴奋地情绪忍不住表露出来,让人厌恶。
在柔和的阳光下,她欣赏着刚刚涂在指甲上的丹蔻,就听见内监的禀告声:“回禀皇后娘娘,珍嫔挨不住板子,昏过去了。”
内监匍匐在地上,等着她的吩咐,不知道是浇醒再打,还是……
“将珍嫔抬进屋里,好生伺候着,若是出了差错,唯你们这帮人是问。”看着微微抬头,一脸迷茫的内监,隆裕优雅的抚了抚头上的绢花:“打了多少板子?”
“回娘娘,二十六板。”
“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按照老佛爷的指令处罚的,要是让本宫知道谁在背后嚼舌根子,定是要小心你们嘴里边的玩意。”
“是,娘娘。”一院子所有的人被吓得虔诚的跪拜在地上,表示自己的忠心。
“起驾吧!”
看着凤撵逐渐远去的背影,所有的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慌乱的将昏迷不醒的珍嫔抬回室内。
既教训了那个珍嫔,又赢得了个好名声,当真是一石二鸟。
“快去请太医。”不知谁说了一句,伺候的人才像是刚找到方向的无头苍蝇,连忙安排人去请太医,丝毫不敢耽误。
隆裕听着外面慌乱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荷包,来的比想象中的还快,他到底是有多爱那个女人?
“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光绪帝满脸愤怒的指向门外,大声咆哮。
殿内的内监、宫女吓得浑身一哆嗦,纷纷鱼贯而出,害怕殃及鱼池。
隆裕缓缓地起身,目光炯炯的盯着差点失去理智的光绪帝,秀眉微蹙:“怎么?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动珍?”她能感受到他浑身压抑的愤怒,心中泛起一丝丝痛楚,却又硬是要将它压下去,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
“臣妾是奉老佛爷之命行事的,若是皇上有什么疑问,还是去问问老佛爷。”
光绪帝一下子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掐着她的脖子:“够了……别再给朕提那个女人。”
隆裕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脸色惨白,她不禁心中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真实够傻的,他的温柔早都已经给了那个女人:“陛下难道还想纵容珍嫔?若是哪天老佛爷知道珍嫔竟敢穿着龙袍戏耍,那岂是责杖五十就可以解决的?”
她的咄咄逼人,竟堵得光绪帝哑口无言。
看着他紧蹙着剑眉,隆裕嘲讽的嗤笑一声:“臣妾知道皇上喜欢珍嫔,那么活波可爱,娇俏美丽的女孩,就连臣妾都觉得有几分喜欢,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些,要毁了你们两个人吗?”她眨了眨眼,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水承受不住的滚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老佛爷会放任着不管吗?”
那时候她已经可以记事了,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光绪帝的时候,他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龙椅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怯生生的望着下面乌漆麻黑的人群。她咧嘴笑了笑,当时只肤浅的觉得那个小弟弟长得真好看,可是听大人们说他以后就是皇上了,她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担忧,那天是不是以后就会像皇上表哥那样?
晶莹剔透的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感受到手背处传来的热度,光绪帝一怔,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歉疚,却又不知如何弥补,其实他看得到,隆裕和那个女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不过都是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看着他离开时落寂的背影,隆裕双腿一软,一下子栽倒在地,她害怕被人发现,捂着脸低低的抽噎着。
他还那么年轻,才刚刚二十岁的样子,却被压抑的完全没有年轻人的蓬勃,隆裕只觉得心痛无比。可是,他的那份快乐,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够给予的。
可是现在的大清,康乾盛世早已不复存在,它只是勉强的维持着时钟的齿轮,奋力的向前挪步,所以皇上,您不能有软肋。
隆裕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迷离的望着空旷的大殿,拳头攥紧,白皙的手心被印上了四个月牙,指甲刺进皮肤,渗出了淡淡地血渍。
脸上斑驳的泪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微弱的光芒。她伸手摸了摸泪渍,咬了咬下唇,微微扬起头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皇上,既然这样,那我来帮你断掉所有的一切。”
她漆黑的瞳孔因为氤氲着水雾,显得格外明亮。
光绪帝坐在床边,伸手擦了擦珍嫔圆润额头上冒出的汗渍,动作轻柔,害怕将她惊醒了一般。珍嫔嘴唇干裂,秀美的脸颊上泛起了不正常红晕,他拿起木勺,要了一点点清水,抿在她干裂的唇上。如此重复了几次,情况才好转一些。
“疼……”珍嫔秀眉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