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帝看着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头疼地抚了抚额,这已经是康有为第三次上书了,事不过三,即使前两次,自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呐?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试图掩饰着疲惫的神色,脸上却止不住挂着讽刺的笑意,他这个皇上,再众臣眼中,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
“下诏鼓天下之气,迁都定天下之本,练兵强天下之势,变法成天下之治。”前三项不过是权宜应敌的谋略,第四项才是立国强国的策略。变法正是大清改变当前贫弱状况,挽救统治危机的需要,这些道理自己怎么可能不懂呢?
他忍不住的长叹了口气,沉思着,怎么才能得到那个女人的认可。
感觉到太阳穴处传来柔软的触感,光绪帝的心头,一瞬间变得柔软了起来,就连笼罩在周身的烦闷的情绪都被逐渐驱散,两人都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珍妃一面仔细地帮他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面盯着桌上的胡乱堆在一起的奏章,她秀眉忍不住微蹙,清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不知不觉间,手上的一顿,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光绪帝察觉出了她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缓缓地睁开双眼,伸手将她略显冰冷的指尖握在手心,柔声道:“怎么了?”
清隽的如泉水般的声音传入耳中,珍妃才回过神来,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他默契的没有再问,沉默不语的站起身来,牵着珍妃朝殿外走去。他觉得那把龙椅上,好像有许多坚硬的钢针般,刺进皮肤中,疼痛难耐。殿内的空气稀薄,他呼吸急促,不断喘着粗气,真的有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皇上……你不可以再逃避问题了。”珍妃的声音不大,却让光绪帝浑身一震,握着她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脚步顿住,微芒透过窗柩洒了进来,笼罩在他挺拔的背影上,显得虚无飘渺。珍妃咬了咬下唇,乘胜追击:“皇上为什么不去试试?”
光绪帝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浑身颤抖的回过身来,盯着她的神色竟有些愤怒,他戳了戳自己的胸膛,拉扯着身上的龙袍,眼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水:“你是在羞辱我吗?羞辱我这个不敢反抗那个女人的懦夫?”他嘲讽的嗤笑一声,点了点头,继续道:“对,我就是个懦夫……”
他的情绪像是满满的一碗清水,稍稍碰触,便再也承受不住,溢了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发脾气,没有了以往的温润如玉,显然是被逼急了。珍妃酸涩的咽了咽口水,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多委屈,受到多少压力。看着他双手抱头,无力的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个失去玩具的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的身影,她走过去缓缓地抱着他,一如既往。
她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脱去稚嫩的脸上一片柔软:“皇上怎么会是懦夫?皇上是珍的夫君,是这天底下最英武的男子。”
光绪帝闻着她身上淡淡地馨香,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抓着她衣袖的手紧了紧,缓缓的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
“珍,对不起。”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比失落。
对于他清楚的展现出来的彷徨,心中如针扎一般难受,珍妃强装镇定的笑了笑:“皇上心中可是有了决定?”
光绪帝怔了怔,很久,才缓缓地道:“可以吗?”
“那皇上认为变法是对还是错?若是认为对的,那就应该大胆的去做。”
“祖宗之法是用来治理祖宗遗留下来的疆土,今天祖宗留下来的疆土也守不住了,何谈‘祖宗之法’?”他顿了顿,涣散的瞳孔慢慢变得清明,像是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要守得住疆土,必变祖宗之法。”
珍妃握紧了他修长的指尖,目光炯炯的望着他:“皇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翁同龢师父,还有……我,我们都会支持皇上的。”
“嗯……”
慈禧隐藏在黑暗中的瞳孔闪烁着幽幽光芒,像是一只驰骋在草原上的狼,她凝视着一人高的魔镜,伸手在它精致的花纹上仔细地摩挲着,爱不释手。玻璃灯罩内的火光乐不思蜀的跳跃着,像是在嘲讽她的愚昧无知。
“魔镜……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才是大清皇朝最有手腕的女人。”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魔镜一如既往的用着最慵懒的出场方式,这次看上去好像比上次又大了一点。他伸手捂着张大的嘴巴,打了个哈欠,垂眸看了一眼熟悉的面孔,有些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心中忍不住腹诽,看吧!这个女人又来了,他挠了挠金色的卷发,想着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能重生,是怨念还是善意。
他们魔镜一族,从出生开始,除非镜子本身变得支离破碎,否则,永生永世都不会经历死亡。每当遇到一个新主人将它们召唤出来开始,每提一次问题,它的身体就会增大一点,直到主人死亡,它们也会相继消失,重新开始找到下一任主人。
他蜷缩着身子,目光深沉的盯着下方的女人,好像,她总是对这种问题不厌其烦,这是一种极不自信的表现。
谁最有手腕?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怎么了?不能回答吗?”慈禧虚伪的笑了笑:“我可是记得,你们都是有问必答的……”
魔镜撅了撅嘴,很不满意他的咄咄逼人:“倒也不是不能回答,只是我害怕你受不了答案。”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