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旻找了一处远离众人的僻静之处,让章韩把徐楚单独带过来询问。这年月通讯水平差得令人发指,自己这一走大半个月,相当于变成了聋子、瞎子,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现在又被迫停留在这么一个荒野之所,唯一的消息来源只好从徐楚这个外来人口中探知了。
赵旻让章韩安排亲卫警戒,自己单独面对徐楚。他也不怕徐楚逃走,先不说左近都是自己亲卫队,哪怕单论自己,诡异的步伐和袖中飞刀也不是吃素的。他想了一想,开口对徐楚道:“我且问你,我等现在何处?可有通路于外?”
徐楚半瘫在地上,看样子也没有逃跑的打算,只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道:“此处名唤断肠滩,位于费城以东三十里。往外的通道有三条,除沿?水行舟以外,尚有两途。其一为山间小路,约十里后至祊亭,即有官道可通外界;其二可沿?水岸边而行,北上五里至台亭。某便是由此路前来。”
“汝等缘何在此?如何知我等存在?”
“奉天蓬将军之命,来此搜捕遇难船只幸存人员,并予盘查。若为平民,可任其自去;若是行商,则带往费城,由天蓬将军统一发落。至于汝等……某亦好奇,汝等何来?”
徐楚还纳闷儿呢,自己也想知道这些人是打哪冒出来的啊!看看他们衣甲鲜亮,凶猛悍勇,比自己遇到的正规军还要强悍许多。此来本以为不过是处理些往来行商,就算有护卫也不过三五十寻常家丁护院,自己可是带了足足三百人啊!一般情况下看见自己这边的阵容就直接跪了。根本没料到这些凶人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喊打喊杀,自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一箭射中脑门上的头盔,砸晕了过去,兵丁也一败涂地。早知道有这么一批人的存在,自己肯定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来找虐啊!
赵旻这已经是第三次听说“天蓬将军”之名了,忍不住好奇的问:“未知天蓬将军何许人也?汝红巾贼众又为何制?”
徐楚本是垂着头答话,谁知闻言竟猛地抬起头来,满脸的愤怒:“吾等乃天军是也!今上不仁,暴虐无道,以百姓为刍狗。故天降神谕,乃命吾等代天行事,亡暴夏而兴炎德,安可言贼乎!”
赵旻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这么大,暗地里撇了撇嘴,心说我就知道,历代农民起义都是假借神谕一类玄之又玄的名义,煽动不明真相的普通老百姓zaofan,等推翻了前一个统治政权,自己接着做皇帝而已。却非要挂着为民请命的牌子,有意思吗?不过现在这话不宜宣之于口,更重要的是把现在的情况搞清楚先。因此淡淡地回道:“吾失言矣。汝但言便是。”
那徐楚喘了两口粗气,这才嘟嘟囔囔地说道:“天蓬将军姓秦名得禄。吾天军仁德众生,以红巾为号,分天下为三部,各部由大元帅统领;辖下又细分三十六方,各方首领称为渠将,号令众军,莫不钦服。前代义举,不幸为官军所害,元帅与渠将大多罹难;而今红巾重来,席卷宇内,新推将帅,秦得禄将军便是新推的东泰渠将,掌管泰山、琅琊、东海等地数万兄弟,又岂是你能妄加揣度?”
哟!看样子还蛮正规的感觉,居然还有详细的地域划分,比预想的草台班子还是要强上一些嘛!不过秦得禄这名字一听就俗气得很,想必出身不高,却能号令如徐楚这种好歹有些见识的士子,并使其服膺,还算有些本事。
赵旻忽然想到一事,开口问道:“敢问截断沂水、铁索拦?之策,便是这位秦将军所为?”
徐楚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此令为天蓬将军所下,然计出却另有其人。”
“却是何人?”
徐楚眼中隐隐现出一丝不满,沉声道:“此人名唤武安魁,表字之仪,本为费城令史,吾天军破城之时投降,为天蓬将军所喜,礼为军师。此人虽有智计,终究官府中人,心必不诚,岂可委以重任?然我等多方劝谏,将军终是不听,如之奈何?早晚必为其所害矣!”
武安魁?不知道跟三国演义里的武安国有没有关系!老实说武安这个复姓还是挺少见的。不过连费县的二把手都投降了,看起来这次复起的红军规模不小啊!
赵旻接着问道:“汝等红巾贼……义军兵力若何?驻于何处?今番汝之失,或可预测还有来兵否?”
徐楚冷笑一声,斜着眼睛看向赵旻:“汝以为某会将如此军兵之密告之汝否?汝但知天军数万,朝廷鹰犬无可匹敌即可。某之失,不过芥藓耳。既有败军逃归,天蓬将军必发大军来剿,不过顷刻间汝等亦为飞灰矣!”
赵旻皱着眉头,咬着后槽牙道:“汝独不惧死乎?”
徐楚继续冷笑:“便告之汝,便可活我耶?”
赵旻闻言一窒。对于俘虏的处理问题,放在这个时代任何人身上都好办,唯独自己不好处理。难道真的一刀咔擦了?自己肯定是干不出来的。赵旻皱眉想了想,反正徐楚所知的信息,对方通过逃回去的败兵也知道得差不多;至于败兵不知道的(比如修船,比如赵旻等人的来历),徐楚也同样不清楚。这样一个人,留之无益,杀之不忍,干脆放他回去算了,
赵旻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也不说话,就这么歪着头打量徐楚。据说这叫心理施压,他也不知道有效没效,反正也是姑且一试。直到盯得徐楚浑身不自在地扭动起来,这才缓缓开口道:“汝若实言相告,便释汝归,如何?”
徐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