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自被派往拢月庵,一肚子怨气,提着包袱,来到拢月庵门首,一个女尼朝她手上提了个大包袱瞄一眼,问;“施主布施吗?”
“我找我们家表姑太太,是一个姓乔的年轻媳妇,前儿才搬来你这里租赁房屋住。”
女尼想起前日搬进庵中主仆二人,那个少妇妩媚妖娆,大概是这婆子要找的姓乔的媳妇,道:“施主跟我来。”
蔡婆子跟在她身后,绕到后面僻静一处院落,蔡婆子东张西望,女尼领她到西厢房。
乔氏刚吃过汤药,窗子门打开,散去了屋里的苦汤药的味道,女尼站在门口说了声,“乔家娘子,有个妈妈找。”
乔氏闻声看去,甚是惊讶,三太太屋里的陪房蔡妈妈怎么来了,疑惑不解,问:“妈妈是三嫂派来看我的吗?难为三嫂忙家事,还惦记我。”
蔡婆子不似往日趾高气昂,耷拉着脑袋,“老奴是老太太派来侍候表姑太太的。”
乔氏顿时有些懵了,老太太派人监视自己,难道对自己已产生怀疑,这老婆子贼眉鼠眼的,留在身边,用不了多久自己就露出破绽。
乔氏惊慌过后,稳住心神,道:“我这里住的地方窄小,妈妈去倒座跟别的妈妈们一起住,庵中茹素,妈妈想荤的,尽管自便,平常我吃斋念佛,妈妈不用上来侍候,扰我清净。”
蔡妈妈哪里肯甘心侍候乔氏,在三太太杜氏跟前,家下人等对她恭恭敬敬,俨然副主子,闻言,称意,又担心乔氏回去,在老太太面前多嘴,道;“老太太委了老奴来,老奴不敢不尽心侍候。”
几句对话,乔氏明白她的心思,道;“妈妈不必担心,庵中就我三人,我不说出去谁知道,有事我叫妈妈。”
蔡婆子心里有底,自此不来乔氏跟前,这方小院的东厢房住着个大户人家的一个妾,那个大户的大妇厉害,不容小妾,赶出门去,这个妾无处容身,幸好大户宠时,积攒了不少钱财,带着一个婆子租赁东厢房住在庵中,蔡婆子跟这个大户小妾的婆子住一个屋。
蔡婆子没住几日,镇日吃素,肚子里没油水,嘴馋,傅书言吓唬她,她不敢出门离开庵中,思忖着,乔氏这等样貌,又年轻,她哪里照应不到,怕乔氏惹出什么事端,好歹将就三个月,平平安安的,不出一点差头,自己好回府交差,回去继续侍候三太太。
同屋的婆子倒是隔三差五出去,偷着买些酒肉,给那个大户的妾,那大户的妾不是修行,借住庵里的房屋,没人管,蔡婆子就让她捎点酒肉回来,给点好处,那婆子乐得跑腿。
蔡婆子来了,乔氏一点不敢大意,平时房门都不迈出一步,煎药时窗户门关的死死的,跟正房和东厢房的那个妾也不来往走动,不闲话生是非。
日子久了,蔡婆子便也放心,从来不在乔氏眼前出现,乔氏也不找她,相安无事。
除夕,蔡婆子没敢家去,买了酒肉,自己关在屋里吃喝,大年初二,蔡婆子家里一个亲戚寻到庵中,蔡婆子昨晚跟同屋的婆子吃酒,喝多了,睡得昏天黑地,睡梦中被人喊醒,迷糊听说,“妈妈家里出事了,旺财赌钱输了,拉家什变卖。”
蔡婆子酒劲吓醒了,一骨碌爬起来,问:“旺财又赌输了?”
那个亲戚道:“节下赌的大,旺财欠下赌债。”
蔡婆子忙找鞋,趿拉着鞋往外跑,跑到院子里,突然想起,家去跟乔氏打个招呼。
告诉亲戚先家去,自己随后就回去。
蔡婆子看乔氏住的西厢房镇日里关着门,有时连窗子都不开,放心不去叨扰,今日家里有事告假,不得已走到西厢房门首,门窗都关着,蔡婆子犹豫半天,走到门边,试探用手推了下门,门虚掩着没闩,她轻轻推门进去。
外屋没人,蔡婆子轻手轻脚走到里间门口,里间放下半截撒花门帘,蔡婆子想知会一声,鬼使神差撩起帘子一条缝隙,蔡婆子一直很奇怪,乔氏镇日关在屋里做什么,蔡婆子往里一瞧,顿时,唬得是差点坐地上,乔氏正在换衣裳,穿着中衣,小腹隆起,蔡婆子定了定神,以为自己眼花了,趴着门帘缝仔细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没错,乔氏怀了身孕,而且月份不小了。
蔡婆子刹那惊慌过后,一下子清醒,看乔氏的肚子像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一定是来庵里之前就怀上了,蔡婆子惊跳的心稍稍平复,不是自己当差出的纰漏,可自己不知情,侍候主子疏忽,也是一宗罪名,遂蹑手蹑脚推门出屋,顾不上儿子把家里败光了,出了庵门,咬牙雇了一乘小轿子,回国公府。
蔡妈妈进了府门,足下生风,撒丫子直奔老太太上院跑去。
众人正商议四老爷纳妾的事,蔡婆子一头撞进来,进门咕咚跪倒,“老太太,出大事了。”
一大家子的主子都在,三位太太还有姑娘们都聚在老太太屋里,闻言都看着她,不明所以。
蔡婆子叩头道:“老太太,实在不是老奴疏忽,是表姑太太不让老奴去跟前侍候,叫孔家的小丫鬟在贴身服侍,依老奴看,表姑太太出事时还没出府,老奴奉命到庵里照顾表姑太太,表姑太太连庵门都没出过……”
这老婆子一时心急脱了干系,洗脱自己,说话颠三倒四,众人面面相觑。
傅老太太皱眉,没的厌烦,乔氏住在庵中想是又出什么幺蛾子,沉声道;“你喘口气,慢慢说,表姑太太怎么了?”
“表姑太太怀了孩子。”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