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昭圣国王宫。
金碧辉煌的走廊里,红衣艳艳的青璃疾步穿行过去,倾城绝色,却独独看不出表情。直到走至一个镶金大门前,旁边的守卫一把拦住了她,厉声问:“什么人?”
她微微施了一礼,“奴婢是来寻……商公子的。”
守卫闻言面露不屑,松开了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冷笑道:“呵呵,那姑娘可得等着,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的习惯……”
青璃神情一黯,手中已经握紧了拳头。守卫看着面前的绝色美人,舔了舔嘴唇,面露色相。“倒不如姑娘你先与我待会儿,等我们完事了,你家公子也就出来了……”说完,他伸出手就要去摸青璃的脸,然而,还没等青璃动手,突然,一枚银色的飞镖,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守卫的手上,守卫疼的呲牙咧嘴,怒目回头。
门前,早已立着一个白衣公子。眼如寒星,眉宇清辉,遗世而**。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情如冰,俊逸的脸上却带着几丝明显的厌恶。
守卫捂着手哀嚎,啐了一口,嫌恶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王的爱宠啊……”
白衣公子神情一凛,随即轻笑道:“纵然我商连身份低微,却还有杀你的能力,毕竟……虎落平阳,也不能被犬欺不是?”
守卫听后气愤的看着他,却也不再吭声。
青璃走上前去,低眉道:“公子。”
商连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走了出去。
在回府的轿中,二人一直静默不语。青璃为商连用方巾润了水仔细的擦手,商连却静静的看着她。良久,他开口:“青璃,你是不是嫌我脏?”
青璃手下动作一顿,轻轻摇了摇头。“纵然这世间人都会皆背离公子,我也不会离开公子的。我的命是公子救的,这世间唯有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何谈什么嫌弃不嫌弃呢。”
当年,青璃喝了忘尘散后,失去了一切关于鲛人的记忆。是商连告诉她,她是被人遗弃的少女鲛人,若不是他,她早就死了。所以,对于商连,她是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商连于她来说,是比自己的命更加重要的人。
有商连,就有她青璃。
商连久久地凝视她,突然,轻轻一笑,神情凄凉,“可是,连我……都嫌我自己脏啊。
青璃紧紧攥着他的手,语气是那样的坚定,“公子,我们都活着。只要活着,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终有一日,我们会熬出头的。”
他点点头,靠在轿子侧,抓着她的手,静静地沉睡过去。
商连看着他精致的侧脸,心却不由得疼了一下。
多么可惜啊,他本该是最为尊贵的身份,锦衣玉食,受人拥戴。然而却沦落至此,受尽屈辱。世人皆知商连风华无限,却不知他卑微隐忍承受八年禁脔之苦。
过往回忆如潮水,全都一股脑尽数涌来。
那时青璃进了丞相府,成了商连的贴身侍女。当时,丞相府势力极大,连昭圣国大王都需礼让三分。再者丞相一心为国,兢兢业业,深得民心。但这份本该受到推崇的忠心到了王上眼里,却成了相权赶王权,以下犯上。
因此就在不久之后,甚至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昭圣王出兵围住了丞相府,查到了据说是谋反的证据。到底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然知道这是诬陷,那又能如何?难道要真的做乱臣贼子吗?
丞相甚至没有违抗也没有辩解,便上了断头台。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苍天无眼。”就此,商氏一门,以谋逆罪名,满门抄斩。
然而,就在满门抄斩的那一天,王上亲自监斩时,却看到了犯人中间的商连。彼时年纪不过十二岁的商连,却已经拥有了天人之姿,月华之容,纵使是那般狼狈的场景下也不掩光华气度。
昭圣王喜好男风天下皆知,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竟会真的因为这个理由将叛臣之子留下。为了让商连的存在不惹争议,王上还亲自下令,给了商连一个极其残忍的“大义灭亲”的美名,说是是商连不顾亲人勇敢地揭了丞相谋逆的罪证,从而戴罪立功,赐居丞相府。因此,偌大的丞相府,独独只剩下他一人,与一个誓死跟随的奴仆,青璃。
因罪臣之子不能给官位,商连的身份很是尴尬,但也不能没有称呼,所以在宫中,便被人称为“商公子”。而这一切施加于他的痛苦与屈辱,他都默默忍受,从没有违抗半句。
那一夜,商连从宫中出来,从金碧辉煌的宫殿中,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到青璃的面前。青璃不忍,紧紧地抱住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几个简单的字:“哭出来吧,哭吧。”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目光里依旧是不染一丝杂尘的无辜,他轻笑道:“我为什么要哭?我的家人都死了,而我还活着,我应该高兴才对不是吗?”
“青璃。你是鲛人,你却不明白……”他顿了顿,笑得更加苍白,目光沉沉,“死是件太容易的事了,真正痛苦的,是活着的人。可是,我却必须要活着。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他阖上眼,声如寒冰,一字语句道:“我若不亲手手刃仇人,怎能配得上安稳的死去?怎配得上去见我的爹娘?我商氏满门忠烈,若是不能地下都闭不上眼,我这个商氏后人,又何必姓商这么多年。”
青璃心疼地抱住他,只是似有千言万语,却终是未落一个字。
“青璃,你会帮助我的,对吗?”商连抬眼紧紧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