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崇知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那“膻中穴”是人身大穴,郁光标一拳既出,便觉后悔,生怕出手太重,闯出祸来。不料拳头打在段誉身上,手臂立时酸软无力,心中更有空空荡荡之感,但微微一怔,便即无事,见段誉没有受伤,登即放心,说道:“你躲过耳光,胸口便吃一拳好的,一般算法!”反身出门,又将门锁上了。郁光标走后,李舒崇急忙给段誉把脉,暗中又用自己的“透视之力”给他探查一番,发现段誉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因祸得福了。段誉被这一拳打中,声音甚响,胸口中拳处却全无所感,不禁暗自奇怪。他自不知郁光标这一拳所含的内力,已尽数送入了他的膻中气海,积贮了起来。说来事有凑巧,这一拳倘若打在别处,他纵不受伤,也必疼痛非凡,膻中气海却正是积贮“北冥真气”的所在。他修习神功不过数次,可说全无根基,要他以拇指的少商穴去吸人内力,经“手太阴肺经”送至任脉的天突穴,再转而送至膻中穴贮藏,莫说他绝无这等能为,纵然修习已成,也不肯如此吸他人内力以为己有。但对方自行将内力打入他的膻中穴,他全无抗拒之能,一拳中体,内力便入,实是自天外飞到他袋中的横财,他自己却兀自浑浑噩噩,全不知情,只想:“此人好生横蛮,我说几句‘妙极’,又碍着他甚么了?平白无端的便打我一拳。”李舒崇见段誉毫无内力基础,便把运转内力的基本方法告诉了他。段誉试着运转了一下,这一拳的内力在他气海中不住盘旋抖动,段誉登觉胸口窒闷,试行存想任脉和手太阴肺经两路经脉,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暖气在两处经脉中巡行一周,又再回入膻中穴,窒闷之感便消。他自不知只这么短短一个小周天的运行,这股内力便已永存体内,再也不会消失了。段誉自全无内力而至微有内力,便自胸口给郁光标这么猛击一拳而始。也幸得郁光标内力平平,又未曾当真全力以击,倘若给南海鳄神这等好手一拳打在膻中要穴,段誉全无内力根基,膻中气海不能立时容纳,非经脉震断、呕血身亡不可。郁光标内力所失有限,也就未曾察觉。午饭过后,段誉又单独练了一阵子“凌波微步”。在李舒崇的提示下,他每走一步,便吸一口气,走第二步时将气呼出,六十四卦走完,四肢全无麻痹之感,料想呼吸顺畅,便无害处。第二次再走时连走两步吸一口气,再走两步始行呼出。这“凌波微步”是以动功修习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的也转了一个周天。因此他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他却不知这是在修练内功,只盼步子走得越来越熟,越走越快,心想:“先前那郁老兄打我脸孔,我从‘井’位到‘讼’位,这一步是不错的,躲过了一记耳光,跟着便该斜踏‘蛊’位,胸口那一拳也就可避过了。可是我只想上一想,没来得及跨步,对方拳头便已打到。这‘想上一想’,便是功夫未熟之故。要凭此步法脱身,不让他们抓住,务须练得纯熟无比,出步时想也不想。‘想也不想’与‘想上一想’,两字之差,便有生死之别。”段誉当下专心致志的练习步法,李舒崇也从慢到快、控制着速度,力争做个最好的陪练。每日自朝至晚,除了吃饭睡觉,大便小便之外,两人竟是足不停步。段誉有时想到:“我努力练这步法,只不过想脱身逃走,去救木姑娘,并非遵照神仙姊姊的嘱咐,练她的‘北冥神功’。”想想过意不去,就练一练手太阴肺经和任脉,敷衍了事,以求心之所安,至于别的经脉,却暂行搁在一边了。李舒崇则不然,既然已经开始学习,就必须全套掌握,也好让这门绝世的武功后继有人。这般练了数日,段誉把“凌波微步”已走得颇为纯熟,不须再数呼吸,纵然疾行,气息也已无所窒滞。心意既畅,跨步时渐渐想到《洛神赋》中那些与“凌波微步”有关的句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忽焉纵体,以遨以嬉”,“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尤其最后这十六个字,似乎更是这套步法的要旨所在,段誉心中虽然领悟,脚步中要做到“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可不知要花多少功夫的苦练,何年何月方能臻此境地了。相比之下,李舒崇由于内力雄厚,液态的丹田之力更是粘稠至极,仿若一个永不枯竭的战略能源储备,所以当他全力施展“凌波微步”时,已经勉强可以配得上“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这十六字考语了。只要他继续苦练,假以时日,一定能达到曹子建所说的“轻云蔽日”、“流风回雪”、“神光离合”、“飘飘欲仙”的最高境界。牢中无岁月,苦修不计日。李舒崇还沉浸在“凌波微步”的玄妙状态中,段誉却停下了步伐。以段誉此刻的功夫,敌人伸手抓来,是否得能避过,却半点也无把握,有心再练上十天半月,以策万全,但屈指算来和木婉清相别已有七日,悬念她陪着南海鳄神渡日如年的苦处,决意今日闯将出去,心想那送饭的仆人无甚武功,要避过他料来也不甚难。“看到”段誉的心思后,李舒崇猛然惊醒,不知不觉中,在牢房里竟然过了七天!加上前面所消耗的时间,自己第一次进入《天龙八部》的世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