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色螭纹的袖子从他手里流水般悄然滑落,她再不忍心看那个人温和淡雅面容下的痛心。
持刀走下亭子,她慢慢顿住脚步,道:“卫婴,你得成全我。”
语毕便大步向前,上马往北飞驰而去,头也不曾回。
……
此后卫婴就只能从战讯里看见她的消息了。
最后一次看见她的名字,那封加盖了三道火漆的密保上写着……公主兵败,伏诛于紫门。
于是也就那样了……她最终还是死了。
谁也拦不住,谁也改变不了。
长熙长公主项素濯,终究湮灭在了青史的尘埃之中,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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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写完最后这个情节已经是半夜时分,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言臻拉上了,她起身伸懒腰,走到窗户边才发现外面的路灯都早就已经熄灭了,不由得有些感叹,转头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
这小觉都不用睡了,直接可以起来吃早饭了。
她关了电脑,还是准备洗洗睡一会儿,大不了过会儿起迟点,于是关了客厅里的小灯抱着电脑往卧室里走,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见黑暗里一道幽幽的声音道:“更伟大的利益追求完了?”
叶翡;“……”
她愕然回头,盯着黑暗里言臻模糊的轮廓道:“你竟然醒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
言臻走过去又打开了那盏小灯,叶翡这才看清楚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不由更惊愕道:“你干什么不睡觉?”
言臻轻哼道:“你都不睡,我敢睡?”
叶翡:“……说的好像我是剥削阶级的包工头一样。”
“写完了?”言臻问。
叶翡茫然的点头,却依旧在纠结着言臻也没有睡觉这件事:“你陪着我熬夜啊……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客厅里,要自己待在书房里呢?”
“我都被你下放去吃方便面了,还敢打扰你追求‘更伟大的利益’?”
叶翡立即把电脑搁在饭桌上,扑过去无尾熊一般挂在言臻脖子上,道:“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可不是我的错!”
“呵,”言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她,“那是谁的错?”
叶翡眉角直抽抽,却听见他接着道:“写完了?”
“什么?”
“你写的东西,写了这么长时间了,完了没有?”
叶翡摇头:“没有……”
“嗯?”言臻挑眉。
叶翡松开了他的脖子,道:“不过快完了,他们开始打仗了……”
言臻记得叶翡曾经告诉过他,这场仗注定是要失败的,兵败之日,就是项素濯殒命之时。
他忽然问:“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叶翡一怔,随即低声道:“她有自己的命运……”
厅里的小灯,拉着她往卧室里走:“虽然天都快亮了,但是还是睡觉吧。”
叶翡点头,随意洗漱一番之后就**躺着了。
明明应该很累了,这么长时间集中精力去思考,去表达,去记述,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精神的事情,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言臻关了灯躺在她身边,过了一阵子他倏然微微起身去看叶翡,果然看见她眼睛睁着,又问道:“睡不着?”
叶翡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也问:“你是不是觉得项素濯死的很悲哀?”
言臻却有些答非所问:“我还是不喜欢悲剧……你喜欢?”
叶翡道:“悲剧喜剧正剧我都喜欢。”
言臻摇头道:“你这个写书的一点都不负责任……”
叶翡诧异道:“我怎么还就不负责任了呢?我一不拖更二不太监三不烂尾的……”
“那个人活的好好地,你非要让她去送死。”
叶翡默然,半响道:“她要是不去送死,那还是她吗?”
长公主若是不执着,不坚持心中最固执的信念,或者说是信仰,那还是长公主项素濯吗?
她可以不去报仇,她可以不去无奈的飞蛾扑火般的送死,但是这个人肯定就失了本真,她将不再是“人”,而只是一个单薄文字书写的意向罢了。
但是言臻说的也对啊,那是一个多好的人,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留下卫婴一个人在世上该有多孤单?
她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难受起来……却也只能长叹一声,这结果谁也改不了,谁也改不了。
沉默半天,静寂空气里蓦然传来言臻低低的声音:“谁说她兵败了就非得死?”
叶翡却再没有说话,一直到窗帘外的天光泛了白,她才睡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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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婧清询问起邵予琳最终的审判结果时是在元月二十二那一天,叶翡记得很清楚,不仅是因为这一天在江宁有种习俗叫“过火”,就是将除夕贴上去的对联、门画以及纸质的灯笼拿下来点火,里头再加上一些干草燃成一个火堆,大人小孩都在火堆上跳过去,以求烧去旧年所有的晦气,祈祷新年像火一样旺盛红火,更是因为这一天凌晨的时候,她写完了《辞庙》正文所有的章节。
她最近昼夜完全颠倒过来,白天睡半天的觉,晚上开黑写下说,自从上次写打仗熬过一次叶之后她就像上瘾了一样,天天开夜班车,言臻没法子,劝又劝不动,因为叶翡只要一开始写小说就仿佛开启了屏蔽模式,谁的话也不听,什么事儿也不干,就专心的干这个。
于是在熬夜将近十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