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悯生山庄。

程霜晚将面前宣纸铺好,提笔沾墨。只是这笔在空中悬了许久也不曾落到纸上,反而是墨先行一步污了宣纸。

她身边的婢子看了不由笑道:“小姐想什么呢,可是不知该画什么了?”

“是啊。”程霜晚苦恼道,“感觉没什么好画的呢!”

她这几日一直没有出门去,灵感都快枯竭了!什么鸟啊树啊,这院子里的东西都快被她画遍了!

婢子想了想道:“小姐这几日怎么不画那位白衣小姐了?”

程霜晚闻言吓了一跳,忙道:“瞎说什么!”

自那一日见过原随云之后,她对那位秋宁剑谷的少主人一直没有太大感觉,无非留了个“这人相貌气度真是不错”的印象,但一想到自己将嫁于这人为妻、着实有些别扭。

反倒是那日匆匆见了一面的白祭雪,也不知怎地,就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

她回来后便画了好几副白祭雪的画像,可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马上便自行毁了那几幅自己精心之作。

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居然在画一个女子,那可麻烦大了!

程霜晚心里烦躁,将宣纸抬起,但看到那被墨水染晕的一块地方后烦躁感就更盛了。

她抬手将宣纸揉成一团,暴躁地丢了出去,却正好砸在了推门而入之人的身上。

程观澜被砸了个措手不及,惊讶道:“晚晚心情不好?”

程霜晚未料到程观澜突然而入,见到他心情就更不好了,没好气道:“没事。”

程观澜摆了摆手,一旁侍立的婢子马上极有眼力见儿地给他递了张凳子来。

“恩。”程观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婢子道,“你下去吧。”

见到屋中只剩他与妹妹两人了,程观澜才开口道:“晚晚,收拾行李,现在就动身。”

“动身?”程霜晚“啪”地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笔,诧异道:“去哪儿?我们都走吗?发生了什么?”

她连提三个问题,显是心中茫然不安得很,可程观澜却并无时间与她解释,只道:“只有你走。”

程霜晚道:“去哪儿?”

“去秋宁剑谷,找你未来的夫婿——原随云。”程观澜说完这话,也不管程霜晚明不明白,立时起身再次重复道,“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快!”

这一切简直莫名其妙,而且显而易见,定时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了。

程霜晚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更想道出“我要与你们共生死”这样的话来。

可她毕竟不是寻常人家不懂事的小姑娘。

她是悯生山庄的大小姐。

要是想寻死,在哪儿都可以寻死。若父兄此后真的遭逢不测,她到时候跟着自尽就是了。

可现在她若是不依不饶、不管不顾地留在这里,反而可能会连累了父兄。

是以程霜晚狠狠一咬牙,也不再多问,将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都收整到了包裹中。

她虽家境优渥,但毕竟是武道世家,没有寻常千金那般娇气,如今收拾起东西来也利落有序得很。

不过片刻间,自己便从一个还尚在纠结画什么的人变成了一个逃难者,程霜晚心中真是难言的酸涩。

在婢子的搀扶下上了车,程霜晚身子一顿、蓦地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母亲呢?”

程观澜沉默片刻,凄然道:“只有你一人走。”

程霜晚嘴唇抖了抖。

程观澜虽然比她大了好多岁,可在她心里,这人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许多事情反而要她这个妹妹多加关照。

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却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从容冷静,却又如宝剑将欲出鞘一般狠厉决然。

“哥哥。”程霜晚哽咽道,“你们,能活着吗?”

程观澜不肯回答,却道:“晚晚,答应哥哥。活下去,好不好?”

程霜晚捂住嘴,猛地冲进了马车。

逼仄空间之中,她眼中的泪水再不能被阻拦,倾泻而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半刻钟之前一切都还正常得很,怎么突然间就像是在诀别一样了?!

只是她有再多不解,再多不舍,马车还是动了。

向着那个天下闻名的凶谷,缓缓行去。

***

程霜晚到的时候,元原正在钻研已被改制成盲文版的第六册秘籍。

这本《茹殷剑法》中藏着秘籍第六册,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对于一般人来说,即便知道这个真相,也实在难以参透其中奥妙——

实在看不出它跟普通秘籍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难道真的要像传说中那样对着阳光照照?

不过好在,对于元原来说,破解这个秘籍并不难。

他不过看了半日,便已参悟了符风一生都没有参透的真相。

说来也简单,想要将这本《茹殷剑法》变为秘籍第六册,只要牢记四个字就好了——

平心静气。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是千差万别。

茹殷剑法以速度和狠厉为主,招招连贯,一式连着一式,似乎并不适合“平心静气”地去练。

可这秘籍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只有将剑谱上所写步骤缓速修行,才能见得其中真意。

这也难怪祈宁和云增会对符风失望了。

一个真正钻研于剑道一途的人和一个靠习剑来沽名钓誉的人,其本质差异便在于心性了。

若是一味求速度和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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