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简亦繁:“你有没有闻到这间屋子里有什么气味?”
他一愣,用力吸了几口,答:“没有啊,可能是农作物的味道?”
我站起身来,那气味又渐渐消散,不怎么能闻得到了。心里也觉得可能是农村特有的农作物气味,所以不再纠结,而是打开门去,准备和文清大姐告别。
而当我刚刚迈步走到门边准备拧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晓龙的鬼魂凭空出现,它顶着一双黑色的眼窝朝我笑。
我吓一跳,轻声问它:“你还没有走?”
头七过了,魂魄就该走了。张晓龙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我昨晚睡的那张床,说:“姐姐,我和它一起,向你告别。谢谢你对我那么好。”
说完这句话,张晓龙的鬼魂便越变越淡,像一层稀薄的空气,慢慢地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然而,它说的那个“它”,我并不明白是谁。而简亦繁拧了下眉,说:“这床下面肯定有什么东西。”
我掀开被单看了一下,是结实的木床。床下是大柜子,可以拖出来的那种。我没能忍住好奇心,用力拖了一下那柜子,可是它却纹丝不动,因为真的太重了。
简亦繁走过来,叫我先让开,然后单手握住柜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柜子拖出来了。
我朝那里面看了一眼,立即吓得直往后退。简亦繁看到也是一愣,随即便站了起来。
柜子里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些人体部位。头、躯干、四肢,全部被拆分开,散落在柜子里,就像古时被五马分尸的人一样,各个身体部分已经全部分离,两条腿,两条胳膊还有一颗头颅,分散着被扔在柜子的角落里,血迹早已凝固干涸。
因为是冬天,气温非常低,所以这些尸块并没有腐烂,这个柜子也像一个天然的冰箱一样,存放着这可怕的东西。
它们被保存得非常好,一条小小的胳膊上,还带着一只用笔画上去的圆珠笔手表。
乍一看这样恶心的场面,我只觉得胃里不适,差一点就快要呕吐出来。简亦繁伸手搂着我,也是极惊讶地看着那些尸块,不忍地咬了咬了唇。
我们都认出来,那是张晓龙的尸体。全身裸着被刀砍成了好多块,就这么丢在床下的柜子里。
难怪昨夜我要来借宿的时候,这家的主人陈向东会那么吃惊和犹豫。他害怕藏在这间屋子里的秘密被我窥见,可是又不能贸然赶我出去,所以只得让我进了屋。
这样看来,他的妻子文清并不清楚这柜子里有这么残忍血腥的东西。
过了好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神色恢复如常之后,我打开房间出去了。简亦繁就一直默默跟着我,不说什么话。
文清大姐看到我出来,善意地问:“睡得好吗?”
我点头,答:“给我添麻烦了,文大姐。”
她摇摇头,说:“哪里,没关系的。早饭快好了,吃了早饭再走吧?”
这时候,陈向东从另一侧的房间里出来,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却不马上戳穿他,只是礼貌地告别以后,我又去了张晓龙家。
晓龙妈也已经起来,她正在门前的院子里洗衣服。想到她昨天那张悲伤哭泣的脸,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的儿子被人分了尸,就存放在隔壁家的床底下。
然而,陈向东这个qín_shòu,做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理应受到惩罚与制裁。可是,我如何说得出口,好让一个伟大的母亲再绝望一次?
我很犹豫。
简亦繁走过来,说:“小勉,坏人一定会有报应,咱们走吧。”
我听了,不再想太多,只当自己没有看到那些尸块一样,柔声地鼓励晓龙妈:“大姐,你别再难过了。孩子去了一个没有病痛的天堂,它会开心的。”
晓龙妈点点头,眼眶又湿了。我向她告别,然后踏上了离开村子的路。
我以为这条路,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因为,我相信,陈向东这样的人,一定会不得善终。
而我看到了那么恐怖的一幕之后,却忽然不想再靠近陈向东这样的变态杀手。倒不是觉得畏惧,只是想好好趁着简亦繁有空,在圣诞节来认真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