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的死讯传到京城的时候,皇帝自然也不好过——他只有两个儿子,固然一时之气将景王赶去藩地,可心里未尝不疼惜。
但,让景王去藩地的决定是他下的,景王据说也是路上赶路才得了病而去,真较真起来皇帝也有错。皇帝自然不好自打嘴巴,故而,他也不过是淡淡和左右说了一句:“此子素谋夺嫡,今死矣。”
只是,皇帝夜里避开旁人,心中想得实在难受,犹豫许久,还是让人把儿子的遗体送回京,归葬西山。
如今正是七月,酷暑仍在,就算沿途有冰块捂着,景王的遗体怕也免不了要出些事情。皇帝现下也顾不得这些,转了头,下旨把路上那些伺候景王的人都被发落了一顿,那大大小小的妃妾全都遭了秧,就连江念柔这个景王妃都被斥责了一顿。
索性,江念柔发了疯症,大约也听不出什么,只能不断地和来人叫嚷着:“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这话隔了好多人才传到皇帝耳边,自然惹得他恼羞成怒:“朕还在呢,就敢说这般的胡话,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都说娶妻娶贤,有这么个毒妇在,老四哪里能过得好!”这般一想,倒是把景王之前的错都推给江念柔了,越发不喜这个小儿媳。
虽说皇帝不打算废了江念柔这王妃之位,可他心中不喜这个儿媳妇,江念柔又是个疯子,她在京里的日子又能有多好过到哪里去?至少,左右伺候的人已是灰了心,时不时的就要故意折腾一下已经疯了的江念柔出出气。
至于卢靖妃,她自得了景王死讯便也跟着大病不起,这回却是真正的重病,一日重过一日,太医院的人进进出出都只能摇头,说不得也没几日光阴了。
一时之间,当初风光一时,几乎要压过裕王的景王一系竟是全都死的死、贬的贬、疯的疯、病得病......
李清漪和裕王自然也听到了这些消息。景王和江念柔的下场,确确是叫人心头大快。
可是,即使如此,贝贝也不能再回来了。
李清漪从紫檀坐榻上起来,站在窗口,遥遥的望着看着院中搭好的蔷薇架子,看着上面那嫩的可以掐出水的翠绿色细芽。
她抓着窗栏的手指绷得紧紧的,一根一根犹如水葱一般,只听她轻轻道:“还记得,这花架子是当初怀贝贝的时候搭的,想不到如今看着倒是不错。”
裕王上前几步,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安慰道:“是啊,等开花了,我们也去花架下面坐一坐。好不好?”
李清漪点点头,回头对他笑了笑,随即把头倚在裕王肩头,柔声和他说话:“怀贝贝的时候,我想着,等贝贝出生了,我们就带她去那里坐坐,教她走路,念书给她听......”
她忽的顿住声音,紧紧的咬住唇,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充满期待、以全心的爱浇灌出来的孩子。她曾经欣喜的整夜都睡不着,仔仔细细的想过:等孩子出生一定要自己亲自喂养,亲手给她做衣衫、亲眼看她牙牙学语、手扶着她蹒跚学步、看她读书习字、看她嫁人生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直到最后,她最后却连一声“娘”都没有听到,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那是李清漪包含希望与爱生下来女儿,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尽痛楚。
如此剐心之痛,此生此世都不能忘怀。
裕王见她神色,微微有些担忧,从背后抱住她,轻轻的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安慰她:“清漪,你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李清漪最后望了眼那蔷薇架子,扭头回吻裕王,然后道,“迟些,让人把那架子拆了吧。”她看着裕王复杂的目光,重又吻住他的唇,轻轻的咬了咬他的下唇,笑起来,声音就像是初春里花叶簌簌落下的细雪,柔软而明净,落在皮肤上时却会叫人不禁打颤。
她看着裕王,笑道:“我们再生个孩子吧,好不好,三郎?”
她杏眸明亮,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似有暖风从心口过,暖融融、轻盈而柔软。她就站在裕王身前,身后是木窗,阳光从那里照进来,整个人似是染了一层薄薄的光,瞬间照亮了裕王整颗心。
她问好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裕王想:那是他此生最爱之人。只要她想,只要她要,只要他能给。
裕王几乎有热泪盈眶的冲动,他弯了弯眉,眸光深深看她,点点头,回了一笑:“好,我们再生个孩子。”
李清漪顺手合上窗户,与裕王一同入了内室。大概是景王和江念柔的下场让她今日格外兴奋,两人一同躺在榻上,她忽然翻了个身,压在裕王身上,手肘撑着身子,额角额角,面庞贴的极近,都能看见对方明亮的眼睛和细长的眼睫。
她眨眨眼,说:“这次换我在上面,好不好。”
裕王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把她搂住了,仰头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打趣说:“就这事不行,宝贝儿......”
李清漪气得很,拿起枕头砸了他一下,把人推开,然后又扑过去咬了咬他的喉结,上下点火。
再然后......事实证明,只要是李清漪想的,的确就能行。
等*初歇了,裕王抓着她的纤细修长的玉指挨个吻了吻,然后又凑过来吻她湿汗并且嫣红的面颊,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李清漪刚才费了不少力气,现下懒洋洋的不想动,半阖眼,眼角有微微的红,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