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手毫无反应,尽管我从他眼睛里能看出他很想用力。
他能这么快睁开眼睛苏醒,医生已经说很难得了,可他身体太虚弱,在高浓度毒物的侵蚀下,什么都做不了。
我低头,把脸凑近到他面前,轻声跟他说,“曾念,我和宝宝在看你,你看见我们了吗?”
曾念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呼吸有些急促。
我以为他感觉不好了,正要喊医生,却听见了很微弱的一声,“宝宝……”
原来他真的清醒了,认得出我是谁,我赶紧抬手去小心的摸着他的脸,“对,宝宝跟我来看你了。”
“不是,宝宝……是你,我的年宝宝。”曾念很吃力的说完这句,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可没笑出来,刚才那句话好像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
再想笑就得缓一阵了。
我这时心里却平静极了,没有想哭的感觉,只是听了他叫我宝宝,就忍不住笑了。
多少年前了,我跟他正式开始的时候,我总逼着曾念给我起一个只有他才会叫我的昵称,因为那时候身边的同学朋友,跟自己的恋人都有这样的称呼,只有曾念不是叫我年子,就是直接叫名字左欣年,听起来一点都不亲密。
可他就是不肯,说我无聊。
那时候我跟他说过,我喜欢让他叫我宝宝,年宝宝。
那时候的他,给了我好大一个白眼,从来没这么叫过我。后来我们重新一起,结婚怀孕他都没叫过,我自己都忘了这些,没想到今天他却叫了出来。
用那么无力那么小的声音,叫了。
他满足我的甜言蜜语,隔了这么久姗姗来迟。
“等他出来了,也叫年宝宝吧,你记得马上叫他,别像对我这样,让我……等了这么多年。”我用手轻轻抚摸着曾念皱着的眉头。
曾念目光又失去了焦点,空洞的朝我身边的空气里看着,嘴角一直试图做出笑的表情,可还是不成功。
“苗琳呢……”曾念似乎攒够了又一次说话的力气,声音微弱的问我。
没想过他这样了还会问起苗琳,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跟他实话实说吗,告诉他苗琳已经死了,在对他下了狠手之后,跳楼死了。
“是我对不起她和……苗语,别为难她,算是我替外公还给她的……告诉林海……苗,琳的爸爸,就是……那个叔叔。”曾念断断续续的跟我说着,到最后只剩下不停的喘气了。
“别说话了,等你好了再跟我慢慢说……”我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疼的不行,不想他再说话了。
曾念居然有力气晃了晃头,可目光依旧是散着的,没办法聚拢在我身上。
我的心揪着疼,这种状况对于学医的我来说,很清楚意味着什么,可我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曾念是谁啊,他就算出现了这种不好的状态,也会熬过去的。
他不会有事,一切不好的状态都会被他挺过去的。
“本来想,想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再那么叫你的……对不起,我又骗了你,没跟你说我回,回奉天,回到外公身边的真正目的……在滇越我就,就知道,苗语是怎么死的……”
曾念说不动了,半张着嘴,眼神变得更加黑沉。
我喊了医生和护士进来,曾念的嘴唇动了半天,好不容易又说出来一句话,“让他来。”
说完,他再一次昏了过去,我也被护士扶着离开了监护室。
我用手扒着玻璃窗,眼睛始终盯着病床上的曾念,林海和李修齐都站在我身后,都沉默着。
心口的疼痛,我已经找不到可以形容出来的词语了。
医生出来说这种情况接下来还会反复出现的时候,林海和医生问着情况,跟着一起走开了,身边只剩下李修齐和我并肩站着。
我忽然想起曾念昏迷前最后说的那句话,转头看着李修齐,“他刚才最后说,让他来,可没说是让谁来。”
李修齐的目光从我头顶掠过,朝监护室里看着,“可能是,说我吧。”
我心头一颤。
“他的事,你知道多少,你怎么回来了?”我问李修齐,心里实在有太多疑问。
李修齐淡淡的低头看着我,“是他让我回来的,可我没想到会看到现在的情况,舒添还是对他下手了……对不起,回来的晚了。”
连他也跟我说对不起。
“左欣年,你必须得挺住。”
这种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有些麻木的看着李修齐,没任何反应。
我现在想的,只是曾念能好起来,别无他求。
“等他好些了稳定了,你想知道的事情都由我来告诉你,现在你应该去休息,养足精神等着他醒过来。”李修齐的大手,很轻的落在了我的肩头上。
李修齐开车送我回住处,去的是我结婚前住的房子,是我坚持要去那里,那里是离曾念住的医院最近的地方。
一路沉默后,车子停在了我家楼下。
还没下车,我就看见熟悉的一个身影从楼门口里走出来,歪头朝我们的车看着,李修齐把车窗摇下来,冲着外面喊,“白洋,这边!”
突然看见白洋冻得有些发红的脸,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控制不住了,眼泪无声的从眼眶里冲了出来。
白洋也在我的泪光里跑了过来,一把拉开车门,瞪着我,眼睛里闪着泪光。
李修齐把我和白洋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