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虽纸制,蓝虽是火,可是这蓝火舔舐下的画轴,焚势却是惊人,不过才刚刚被蓝火舔过,下一刻,整卷画几乎焚烧殆尽。
一过几秒功夫,火已烧到应天手处,就在蓝火将要舔触到应天的手指时,应天的手。
松开了。
松开的手,画轴脱手落下,落下的画轴直接落入香炉中。
蓝火舔焚,画轴燃起,就在画轴燃焚的那一刹,夜梓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凄厉的惨叫,从画中传来,那样声声凄厉直叫人竖起全身鸡皮疙瘩,凄厉实在惨悲,就好像应天焚烧的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
惨厉的尖叫,叫夜梓的心几乎恐得快要停了,不过应天显然不为所动,行动平淡,拿起放在桌上的香炉盖子,随后重新盖上。盖上的香炉根本不能减小惨厉的尖叫,反而叫那样的尖叫声更加锐尖。在这惨厉的尖叫下,应天向右行去。
一次接着一次,取起边上的画轴,随后投入相应的香炉中,每一张画,都宛如一个活体,置身于烈火的焚烧下,这样的活体自然绝望尖叫。
尖利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在这声声惨厉的尖叫下,夜梓听见应天喃语说道。
“百目鬼,鬼其目,横审世间万物。木魅魄,魅为眉,眉心为魄。桥姬肌,姬为肌,覆体全身。手之目,手为手,敛诛万物。骨女骨,怨作基,固支形柱。雪女血,雪作血,淌留周天。发鬼发,发之发,密可绞杀。青行灯,行之足,阴阳往回无阻。比比鼻,比之鼻,寻探众气。白儿耳,孩之耳,辨听东西。人面树,面成面,包罗万象。赤之舌,舌之赤,断言生死。二口女,女二口,生杀之势。”
每落下一句,便有一副相应的画焚入香炉中,伴着那寥寥升起的冷烟,加上炉中凄厉的惨叫,在搭上应天这一番轻喃的怪语,屋中渐渐变了。沉昏的光,透照着屋中的一切,因为屋中的一切皆在光下,所以在桌上以及对面的墙面上,都能看到影子。
香炉的影子。
然而当应天那番喃道落后,并且所有的画轴全部放入香炉时,那些映倒在墙上香炉的影子,逐渐变了。
慢慢的扭曲,虽不是一触即成,却也极快。曲扭的影子,香炉的影像逐渐消失,最后影子直接蜕异成画上妖怪的模样。
明明瞪眼看去,桌上放置的仍是香炉,可是投影在墙上的影像却是应天刚刚焚烧的十三张画轴。画轴毁,应天创出的妖怪也置身于烈火中。在烈火的焚烧下,一个个痛苦挣扎着。当看到墙上投映出的是凄厉挣扎的妖怪后,下一刻,应天转了身,而后朝着夜梓走来。
踩落的脚步,每一声落捶在夜梓心头,也将夜梓的意识从恐愕中拉了回来。当看到应天正朝着自己走来,夜梓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想就是逃。
逃。
赶紧逃。
如果再不逃的话,恐怕自己就别想离开这。
然而心里头虽然一个劲的催促着自己快点逃,可身体,早非夜梓所能控制。如了脱了线的玩偶,夜梓只能瘫坐在那儿,等着应天走到跟前。
步行到夜梓跟前,而后蹲下身,四目焦对后,应天看着夜梓,轻了笑。
斗篷下,那上扬的笑看得极其真切,虽一字未言,不过光是这上扬的笑,就足以让夜梓屏了呼吸。心,勒缩了,气,也喘不上来了,就在夜梓快要叫这压抑的气氛逼得断了自己的气,应天却在那一刻开口。
脸上的笑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渐渐透着狠杀,透了残性的笑,笑看着夜梓,应天说道:“完整的帝王运,看来老天爷还是倾向于我的,在最后的关头,让我发现这世上还残留着一份完整的帝王运。”
完整的帝王运,应天口中那完整的帝王运指的就是自己。刚刚那些焚化的妖怪,凄厉的惨叫仍在耳边荡萦,应天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自己创出的妖怪锻化,重新塑融成新的妖物。
一个能够支撑起帝王运的妖物。
那些妖怪,便是帝王运实化的身体,而自己?则将被应天锻造成固守实体的魂魄。
当应天得知自己的身上拓印着帝王运的副本,自己的命运,恐怕在他的眼中,已定了。应天,这个能从自己的眼中强行剔取出重眸夺走帝王运的男人,四年前,他能要了自己的左眼,这一次,他也能要了自己的命。
恐惧。
心里头是恐惧的,虽然身体已经失了力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不过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夜梓逃走。努力撑起身,身体落趴在地上,借由手肘的力道,夜梓拼了命想要逃出应天的魔爪。
只是没办法。
完全没办法。
自打她落入应天的手中,她就绝无逃走的可能。
看着夜梓即便身子失了力,也仍旧想要从自己的手中逃走,那藏隐在斗篷下的笑,残意更深了。挂扬起来的笑,带了杀狠之势,待杀意尽显,应天也起了身,而后起身上前。
一步一步缓着上前,虽然速度上应天已是极缓,不过再如何的缓,步行的速度始终快过爬行。不过几步的功夫,人又到了夜梓身边,蹲下身,随后一把抓住夜梓的头发,当五指从穿过夜梓的发,拢揪抓住时,应天直接连发带人一并提了起来。
硬生生将夜梓从地上拽了起来,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被拽的发上。
痛。
自然非常的痛。
然而如今无论怎样的痛,对于夜梓而言皆不能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