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苍狐苏醒之前,那大鼎中喷出一条无形柱子,没入云层。盘蜒望而大笑,步入柱中,于是眼前形挪影移,景致剧变。
他身在一处山谷,孤高险要的山峰拔地而起,连绵不绝,白云环绕,草木遮蔽,山谷间有水流过,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何处去。盘蜒登高望远,不见边际,但在天地交界之处,有洁白神圣的风暴俯瞰着大地。
盘蜒信步闲游,来到一高山上,见一座灰色大殿,与乌云神塔遥相呼应。
他凝视这空无一人的大殿,心神激荡,但并未入内。他对这大殿中的事物了如指掌,只要他心想,刹那间即可对山谷间的一切清清楚楚。但他仍想发觉,想在这造物中多见着些惊喜,于是宁愿不知,从一座山跳往另一座山,看看奇花异草,见见山河云雾。
不久再抵达另一座山,山间花草繁盛得炫目耀眼,五颜六色交织在一块儿,并无艳俗之感,反而错落有致,令人心旷神怡。盘蜒稍稍感到留恋,但依旧快步走过。
在花丛深处,见一黑乎乎的潭水,这正是万鬼真正的黑血神潭,当年洛神复生的地方。
此地是万鬼本宗山脉,现今已与子午林连在一块儿了。
池中哗啦啦声响,血寒从中爬出,内劲蒸腾,身子瞬间蒸干,她穿上道袍,问道:“你从哪儿找来如此宏伟的炼魂?”
盘蜒笑道:“是异兽凶狮阎王,他想猎杀我,却被我反摆了一道。”
血寒吓了一跳,道:“你又杀了个阎王?这大鼎困得住他么?”
盘蜒道:“眠婆婆费尽心血,钻研驱蛇香的学问,这大鼎正是她一生梦想,如何会有错?”
血寒问道:“婆婆呢?”
盘蜒声音低了下去,他道:“她死于道儿之手,我已杀了道儿,替她报仇。”
可我纵容妻子犯错,我又何资格报仇?
血寒捂住嘴,流下泪来,咬牙道:“还好你动了手,不然.....我非亲手杀了道儿不可。”
道儿是她所造的神女,如今倒行逆施,血寒心痛之余,也万分愧疚。
盘蜒道:“道儿沦落至此,错全在我身上。我只盼着能给她好归宿,但最终害了她。”
血寒叱道:“你少来这套,世上的罪过被你包了?阿猫阿狗杀人放火,也全都算在你头上吗?”
盘蜒笑道:“没准还真是如此。”
血寒无奈摇头,摸摸他额头,道:“疯疯癫癫的半个爹爹,你伤的可真重,本姑娘如今恢复真仙之身,可要我替你疗伤?”
盘蜒握住她手腕,探她气息,只觉真气流动,再无穷尽,已与她在异世山海门中并无差异。
他喜道:“眠婆婆说的真准,来到此间,你就能还复原本功力。我不用你疗伤,睡一觉就能复原。”
血寒道:“眠婆婆尸首在哪儿?”
盘蜒道:“被凶狮阎王毁了。”
血寒想起这位学识旷古罕有的怪杰,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不禁嘘唏。她心底涌起淡淡的悲伤,但旋即只留存怀念。她感叹生命短暂,世事无常,但心底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盘蜒又道:“毁了就毁了吧,婆婆长久与驱蛇香相触,本就满身病痛,如今心愿已了,没准也是她的解脱。”
血寒点了点头,道:“你没来时,我已测过了,这山谷东西千里,南北八百里,形状成环,这黑血潭正是它正中所在。我老妈与她黑蛇教的徒子徒孙,一个都没留在山里。”
盘蜒道:“你是如何测的?”
血寒道:“月圆刚至,我就躲进来养伤。不过缺了阎王魂魄,此地总是地震,天上也狂风不停,好生不稳,我就跑到黑血神潭待着啦,这黑血潭用处与冰雪神潭差不多,此地大小,一探便知。”
盘蜒道:“你瞧见鸿海了么?”
血寒道:“我从池水中察觉到他的行踪。他跑到边界处待着呢。”
两人一齐赶去,鸿海正缓步而游,那边界似是悬崖,悬崖之下,盘蜒先前瞧见的白色风暴涌动着,翻滚着。偶然间有阳光透过风暴照进来,空气湿润温暖得很。
鸿海见到两人,苦笑道:“外头果然是轮回海,咱们三人脱不开肉身,若是一走进去,立时灰飞烟灭。”
盘蜒道:“咱们所在之地,是轮回海与凡间碰撞时开拓出的地界。我借助眠婆婆用驱蛇香打造的仙鬼神雾鼎,使太乙术法,将万鬼本宗的山,与乘黄山脉的子午林搬了过来。从此以后,咱们万鬼才算真正开张。”
鸿海点头道:“这般壮举伟业,只怕唯有古神能够,盘蜒,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盘蜒叹道:“我师兄轩辕也曾办到过。他用伏羲通天道,造了许多轩辕神殿,囚禁以往蚩尤带来的巨怪魔物。而那万仙的万里仙山,也是他的手笔。伏羲通天道巧夺天工,妙胜造化,当真令人叹服,我这太乙术法,若无眠婆婆与你二人相助,决计无法办到。”
鸿海摇头道:“你只花了不到十年,他或许用了百年时光,万事开头难,这等天工开物之术,本就越到后头越容易。”
血寒道:“他将蚩尤放逐之后,不是失踪了么?怎地还能有这闲工夫?”
盘蜒道:“他逃回来后,想起自己是谁,又做了百余年皇帝。但那之后又第二次落跑,此后下落,便不怎地为外人所知了。”
鸿海、血寒齐声笑道:“你师兄弟还真想到一块儿去了。”
盘蜒忽然想起一事,道:“血寒,你总是叫我爹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