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气氛开始沉闷,慢慢的,菜吃完了,史文恭还是自己喝着自己的,当看到桌上的菜已经吃完,拿着酒坛起身走到门口,靠着门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然后微微仰起头,悠悠的喝着。庞赫看着史文恭,指着史文恭对周侗说道:“师傅,师兄他?”
周侗安抚道:“没事的,他就是这样的,过一会就好了。”
庞赫还是有点疑惑:“哦,这样啊。”
史文恭回头,笑着对庞赫说道:“师弟,我只是酒劲来了,没有缓下来,你们聊,我先回家一趟。”于是站起身来,喝完了手中的那坛酒,又在走道上拿了一坛,走出了大门,似乎也确实是回家里去了。
庞赫和苏萦依然是担心的看着门口,好像依旧留有史文恭离开的影子。
周侗叹了一口气:“他啊,戾气太重。刚刚开始,我发现他很有武学上的天赋,我想他还小,或许可以改变他,可惜,后来有段时间,我没有时间可以在他身边开导他,对此我现在觉得有愧于他。”
“师兄只是太性情,但是没有恶意。”庞赫说道。
“你啊,就不要安慰为师了,我的徒弟,我自然知道。文恭从小无父无母,后来被我收留,因为之前受尽欺凌,所以才会性情如此,嫉恶如仇。我收留他后,发现他在武学的惊人天赋,于是教他学文习武,他在武学上所展现出来的也确实没让我失望,即使我不在,他也从来不会偷懒,不仅如此,他有时候还会更严格的要求自己。只是他一向不合群,这么多年来,除了我和你师兄林冲,他几乎不会和人说上话,更没有什么朋友。后来我忙于公事,渐渐的也疏远了他,他也就开始喝酒,慢慢的也就成了今天这样。”
“其实师兄也是蛮可怜的。”庞赫不由的叹道。
“是啊,如果他不是以前无父无母,受人欺凌,戾气也不会这么重,一旦遇到罪犯或者作恶的,往往见面,就是一箭,对此我也没少责备他,当看到他跪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的,像是受了委屈,我又于心不忍。”
“师傅宅心仁厚,师兄一定知道,也一定体谅师傅。”
“最近我经常做一个相同的梦,我刚刚跟你师兄也谈过,这个梦,我希望不会发生?”周侗说道。
庞赫听了,问:“那是一个什么梦呢?”
周侗看了看庞赫,又看了看苏萦,说道:“这是一个没有开头的梦,我只梦见俊义、林冲、文恭突然之间离开了我。我看到文恭一个人掉进一个泥淖里,不能自拔,一点点的陷入下去,而我却只能看着,动也动不了,最后一支箭射进了他的头颅,死的时候满目狰狞的看着我。后来,我能动了,走进文恭的尸体,看到箭杆上三个字‘史文恭’,每到这时,我就惊讶的醒了过来。”
庞赫和苏萦也相当惊讶:为什么箭杆上写的字是“史文恭”三个字,杀人的为什么要用写着“史文恭”三个字的箭来射死史文恭。
看着庞赫和苏萦两个人的疑惑,周侗继续说道:“后来飞鸽传书把我所做的梦的情况告诉了罗真人,罗真人给我八个字,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
“师傅,哪八个字?”庞赫问道。
“‘似梦,非梦;是劫,非劫’这八个字。”
庞赫一脸感叹,问:“只有八个字,没有其他了么?”这罗真人,说话只说一半,这个和你有血光之灾,然后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有什么不同,真实隔靴搔痒啊。
苏萦听到后,在那边喃喃自语:“似梦,应该是好像梦,非梦的意思不是梦,那是劫,是不是说有个劫难,但是非劫呢,难道是说又不是一个劫难,可是这好像有点说不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想表达什么?”
周侗看两人一片茫然,说道:“没有,只有这八个字,我收到后我也思考了半天,但没能参悟出来,文恭倒是无所谓,这孩子,及时行乐,过的无忧无虑,有时候,真的想和他一样,不用去考虑太多。”
听师傅这么一说,庞赫也表示赞同史文恭的看法,说道:“活一天,快乐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既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不如就忘记,开开心心过。”
周侗摸了下庞赫的头:“你们说的是没有错,不是为师多虑,当初为师收留你史师兄的时候,罗真人就告诉我说他戾气太重,嫉恶如仇,而且不可改变,命中注定会因此而死,我开始并不信。直到现在,文恭依然如此,我但是信誓旦旦的说能改变他,到头来还是自己无能为力。现在又频繁出现这个梦,我又不得不担心起来。十多年了,我当他如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言传身教,就希望他能够有所成就。可是现在,我越来越有心无力,越发越觉得自己没有用,愧对于他。假如真的和梦里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我······”
说道此处,周侗已经哽咽住了。
庞赫呆呆的看着师傅,《水浒》中史文恭死于剖腹挖心,祭奠晁盖,是否真的也会有如此结局。没错,史文恭确实嫉恶如仇,一言不和就大开杀戒,但这两天相处下来,觉得史文恭本性不坏,只是太过于偏激。
苏萦眼角已经涌出了泪水,一个堂堂的一代宗师,情到深处,梦到自己徒弟遭受不测,能有如此思虑,怎么不叫人动容,而且这两天,对于庞赫和自己,也是关怀备至。对于一个以武者自居的武学宗师,内心也是脆弱的,高傲的面具下,隐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伤感。苏萦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