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好,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声音透着一丝焦灼,哽咽了一句:“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抗拒。”
她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你可以等,又或者……你等腻了……反正我们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先放弃吧。”
伊稚斜眸中的光骤然熄灭了。
他失望地冷笑一声,身体轻颤引得腰上的伤一阵疼痛,不禁皱了皱眉头,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她沉默的背影不禁轻叹一声:“叫巫医来吧,伤口有些深,只怕要缝伤几针了。”
那美丽的背影忽然停住,迟疑了片刻,转身慌忙地跑出了营帐。
他像一只斗败的饿狼,干笑两声,捂着伤口坐下身来,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刺下去……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身边的帷幕忽然一动,瑟瑟地抖了起来,轻扯着帘幕将自己掩的结实。
他望着那瑟瑟发抖的帘幕,没有作声,却不由苦笑。
伤口确实不至伤到脏腑,李鸾惊慌撤刀时,刀口斜斜插入皮肉之中,豁开了好大一道血口,伤口虽长。
巫医拿着细密的金针,用丝线一寸一寸地将涌血的皮肉缝合在一起,伊稚斜面色苍白,脸上冒着细密的冷汗,却咬着牙一语不发。
一旁手执油灯为巫医照亮的美艳胡姬阿尤娜,望着一旁面色冰冷的李鸾,不由地狠狠地瞪着她,冷声道:“怎么?大王还进不得你的帐子吗?汉人的女人都像你如此不知廉耻吗?吃大王的,喝大王的,住着大王的帐子,还想故作清高,身子都不给他碰一下。恩将仇报,现在竟然还刺伤了他?”
“阿尤娜!”伊稚斜微呵了一声,身下的巫医刺入下最后针,手指紧了紧丝线,打了一个结,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皱起了眉头:“闭嘴。”
“大王……”阿尤娜委屈地娇嗔道:“你为何要如此纵容这个汉族女人。”
“我说过,当年太子于单的麾下策划谋害本王,是她救了本王,今天的事,也跟她没有关系。是本王冒然进来,让她以为是匪徒。”
“大王……”
“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别人,听见了吗?”伊稚斜严厉打断了她,郑重叮嘱道。
阿尤娜虽然满不愿意,却也只能乖巧地颔首轻应一声:“是。”
李鸾望着巫医把布带已经固定好在伊稚斜的腰腹,开始收整自己的药箱,便在身后冷哼了一声:“夜已深了,如果都缝好了,就请回吧。”
“你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心!”阿尤娜转头怒目而视。
“走吧,阿尤娜。本王也困了,去你帐里,伺候本王歇息吧。”身后的伊稚斜打断了她,站起身来,也没有再去看李鸾,头也不回地出了她的帐子。
阿尤娜见状正要跟上,可见李鸾一脸的淡漠根本也不抬头看她们,不由心中怒火中烧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逼近,扬起手来就要给她一记耳光。
掌风疾疾,却不料被李鸾凌空一把扼住了手腕。
李鸾沉静地望着阿尤娜,目光冰冷如同草原上的月光:“你吓到我的客人了。”
阿尤娜微怔,只觉得身后帘幕一阵轻动,她转过头去,才发现那巨大的幕布背后,落在外面一袭少女的裙角。
“阿尤娜!”帐外又传来一声疾呼。
阿尤娜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抽回被李鸾紧握在手中的手腕,冷冷丢下一句:“你等着。”说罢便转身出了李鸾的帐子。
李鸾收回清冷的目光,转手拾起桌上的一只油灯,向着那微微颤抖的帘幕而去。
她纤纤素手轻轻拉开帘幕,手中的灯火照耀在那双惊恐万分的眼中。她瘦弱的肩膀在瑟瑟发抖,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来。
李鸾抚下身来,将油灯放在地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望着女孩惊恐的目光。
她的样子,和自己当初被伊稚斜强行带到这里时一模一样,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兔子,总想要钻进一个洞窟,把自己藏在角落的黑暗里头。
她也曾瑟缩在这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用帷幕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眠不休,滴米不进。
后来她大病了一场,每日,伊稚斜粗暴地捏着她的脸颊将那些苦口的汤药灌入她的口中。
她开始还有微弱的力气挣扎,汤药被她弄翻,洒了再来伊稚斜雍容的狐裘上。
伊稚斜大怒,威胁她若是不乖乖喝药,就把她的马杀了炖肉来补身体。
她吓得赶忙捧起药碗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从那天起,她开始吃东西,体力也一点一点地恢复起来。
伊稚斜知道她开始吃饭了,便吩咐营中的汉人奴隶,做了适合汉人的吃食按时给她送来。
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又想起了那些难熬的日子。
后来她说服自己,她不能永远活在恐惧之中。既无路可退,逃避也已无用。
她总是无时不刻不携带着大哥赠予她的匕首。她知道,若是伊稚斜认真起来,那匕首是伤不了他的。那样的旧物,也只能不断勾起她晦涩的回忆罢了。
每每望着它,便想起草原上那无忧无虑的日与夜,想起那些永远无法交付的嘱托与无法回报的呵护。
最后,她想到那个少年决绝却温暖的背影。
他将她护在身后只身赴死的时候,将这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交付在她的手里。
她如今是与狼为伍,而那把匕首,是她留给自己的。
“我刚才骗了他,我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