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阿青这样笑过。
彼时见他总是笑意浅浅,温润如玉,但总觉得他清澈如溪的眼底,总是隐藏着什么不愿提及的哀愁,他的身上没有同年龄的男孩子的率直和任性,待人接物总是小心翼翼,礼数周全,完全没有显露出在他这个年纪常有的莽撞与不羁。
像现在这样,他对着我放声爽朗地大笑,却是那样一副抛却一切顾忌之后如释重负的爽朗的模样,如此的酣畅淋漓。
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这样爽快得笑过了,他自然也不知道,他这样的笑容会让我的心如何“笃笃”地跳动了起来。
这便是我和阿青新生的开始。
我围坐在阿青的身边,看着自己拾来的干树枝与枯叶堆砌成的小小的“山丘”,在他的指尖,被燃起一道温暖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已经渐渐暗去的山涧。那丛篝火,在光线已经昏暗的凉风习习的树林间显得那样温暖明亮,它的余晖点亮了我的眼眸。
篝火的光火染红了阿青的面庞,他似乎发觉我一直在看他,转过头来,冲着我粲然一笑。
一切似乎并没有我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糟糕,我突然觉得,那丛温暖的篝火,就点在我的胸中。
阿青用几根较长的树棍戳穿鱼的身体,放在篝火上来回翻滚着烤。火花簇拥着鱼的身体,发出霹雳啪来的油脂的轻微迸溅的声音,香味随着他手中的转动,袅袅地飘了出来,引得我瞬间感到饥肠辘辘。
“以前小时候在侯府的日子,和锦师傅一起,他骑着马偷偷带我来山林里玩,总能打些野兔什么的。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弄给我吃。”他的声音轻轻的,仿佛在回忆十分久远的事情,眼睛中闪烁着微微的光晕:“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托着腮帮子,眼睛直直地望着火上的鱼,又转眼望着阿青:“好了吗?”
“没有。不熟的话,吃了会坏肚子。”阿青冲我温柔地一笑。
过了没一会儿,我又问:“那现在好了吗?”
“再等会儿。”
“好了吗?”
“喏。”他轻轻地把手中的鱼从火上拿下来,递到我的手里说:“小心烫。”
我一把接过,或许是我饿了太久了,上面的香味让我的口水都快要流了出来。
一口咬掉一块,鱼肉细腻滑嫩,边缘烤的焦香,我猛吞一口,去感觉嗓子眼一阵刺痛,连忙咳嗽起来。
“是卡住了吗?”他赶忙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还好,那枚鱼刺还是被我咳了出来。
阿青说吃鱼要把刺挑出来,不然就会咽下去,卡住喉咙。我是第一次吃鱼,当然不知这些。
阿青拿过来,帮我把肉掰开,顺着鱼刺抽出一块鱼肉来,递到我的嘴边,叮嘱我要仔细咀嚼,把小刺都吐出来。
我便听他的,慢慢地、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地咀嚼,聚精会神的样子,倒是惹得他笑了。
他伸出手指温柔地帮我擦掉脸上和嘴角上沾上的炭黑,便着手串起另外一条我已经洗好的鱼,在火上烤了起来。
不知是林间的风还是什么,不远处的茂密的灌木丛,突然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与阿青定睛望去,响动声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来愈大了。
我吓了一跳,手中的鱼也掉在了地上。阿青连忙放下手中的鱼,握起一旁的匕首,抽一根燃着的柴火,警觉地朝着那片茂密的灌木走去。
谁知灌木丛中颓然发出一阵耸动,一个黑影从中站了起来。
“二位莫怕!二位莫怕!在下不是坏人。”草丛中的人影连忙疾呼道。
我惊魂未定,赶紧跑向阿青的身后。他把手中的火把伸向灌木丛中的人影,火光照亮了幽暗的灌木丛,只见一个头发凌乱,衣着褴褛地白衣男子。
他的模样倒是非常斯文,面容虽然沾满了泥泞,但仍然看得出几分清秀。火光照耀之处,仔细看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比较讲究的丝线织就的,比起我和阿青身上的布衣,他的衣着算是十分光鲜的了,只是似乎经历了几番波折,搞得满是尘土,泥泞不堪。
“在下是一个乐师,要去长安投奔我大哥的。路遇歹人,把我的坐骑和身上的银两都抢去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乐师,在这荒山野岭徘徊了大半天,未曾想到还能遇到二位仙童,可否能分给在下一点吃食,在下已经饿了一天了。”他向满面狐疑的我和阿青解释道,看着我们还是疑窦丛生地望着他,又连忙把背后的一个被黑布裹着的包袱摊在我们的面前,从中取出一柄雕花的榆木琴来。
那琴身上有几道刀斧的刻痕,几根琴弦也断了,看起来与他一身的狼狈倒是相得益彰,他赶忙解释道:“在下没有骗你们,在下当真是一名乐师。需要在下为二位演奏一曲证明所言不虚吗?”
阿青望着他,沉默了半晌,伸手指向我们燃起篝火的方向,恭敬地说:“不用了。先生请吧。”
那人欣喜地抱着木琴跑到篝火旁,捡起阿青方才烤好的鱼,吃了起来。,
我躲在阿青的身后打量着他,他的手指十分修长,周身之气斯文又有些阴柔,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似乎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阿青拉着我的衣袖走过去,在那人的旁边坐下,串起一串鱼,默默地在火上又烤了起来。
那人似乎吃得差不多了,抬起头看向躲在阿青的身后的我,沾满灰尘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姑娘,可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