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一舞长安>209.余者

长安如今怕已是深秋,淮南的暑气却还未散尽,池塘中的菡萏刚刚开到荼蘼,连天碧叶晕染开一池碧透。

淮南王世子刘迁亲自领着人捧着方才从池塘中采摘的莲子来,见霍去病与段宏正于凉亭中对弈,急忙迎了上去。

段宏老远便见刘迁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迎面而来,与坐在对面的霍去病使了眼色,匆忙站起身来笑脸相迎。霍去病不紧不慢,指间的棋子方落定在棋盘上才缓缓起身来,向着身后的刘迁抬手揖拜。

刘迁自是寒暄一番,将衣食住行统统问询了一遍。段宏笑脸相迎,说话也十分恭敬和气,也让刘迁不禁放下了戒心。

原本以为刘彻派出的公卿来访淮南,定是要将父王刘安逮捕查办。刘安心急如焚,担心事情暴露,本已打算发兵对抗。

刘迁劝父亲不要操之过急,毕竟淮南还是自己的底盘,完全可以看一看来使的态度再做打算。如若使臣当真是来逮捕父王刘安,事先可叫人身穿卫士衣裳,持戟站立庭院之中。一有不测发生,再刺杀他也不迟。

谁知朝廷中尉段宏抵达后,态度温和有礼,只依据询问了几句罢免雷被的因由,并未言及其他。那日晚宴上又似乎沉醉于淮南的美人轻歌曼舞里,自此淮南王府中夜夜笙歌,直至夜深方肯罢休。

刘安看段宏似乎根本无心问询案情,想必是刘彻派人来做做样子,必不会定什么罪。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命太子刘迁看紧两人,丰厚宽待便是。刘迁见段宏与霍去病两人在府中不是对弈垂钓,便是到淮南各处风景奇绝之处游玩,便吩咐人好生安排服侍。

刘迁与段宏客套了一番,霍去病在一旁听着索然无味。刘迁见他似乎平日中对歌舞兴趣不大,便随口问道是否自己有什么招待不周。

段宏忙替霍去病掩饰,说霍校尉年纪尚轻,有些事情尚不明就里,要刘迁无须挂心。

刘迁被敷衍走后,霍去病与段宏方才落座。

段宏盯着棋盘上的棋子,思索了许久轻声道了一句:“几句话的功夫,霍校尉就将了段某的军。”

霍去病轻笑:“大人与淮南王父子周旋费尽心力,去病以逸待劳,侥幸而已。”

段宏笑着摇了摇头道:“霍校尉一路劳心费力,护卫段某。如今既至已淮南,也可松懈几日,全然交付于段某吧。”

卫青再遇见平阳,是在刘彻招平阳入清凉殿后。

他原本是与收到段宏请求诏返密函的公孙弘一同入宫面圣,却不巧碰上了正从清凉殿中刚被刘彻问询完的平阳公主。

突然的撞见令平阳多少有些许踌躇,却又想要借着寒暄与他所说上两句话。却不想他不动声色地恭敬行了礼,也未言及其他,便低眸从她的身边路过,与公孙弘一并向清凉殿去了。

平阳原以为他就算是没有千言万语,总归还是有一些安抚的话要说给她听。可他就如此悄无声息地离去,那生疏又客气的模样,倒像是过往的缘分早已如前尘往事一般幻灭了。

平阳不禁怀念起多年前的那个少年郎,沉静又温柔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硬是将死水一般的生活化作了风光明媚的风景。

她怀念那个少年低眉浅笑牵着马走在她身边的样子,不经意间的一问,却总能得到恰如其分的回答。她最喜欢看他因为自己刻意捉弄的话语而仓皇地回眸,两人目光凌空相接的片刻,仿佛可以在他的眼中窥见了这世间最清澈的晨曦与最璀璨的星光。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却也曾几番为她奋不顾身、在生死之间相搏。他那是年纪那样小,却有着即便是成年男子也含有的沉稳自若,仿佛只要有他守在身边,即便是知道前路多舛,危机四伏,也总能化解得风平浪静。有他的陪伴,似乎再遥远的路都变得不够漫长。

平阳那时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在那少年的眼波中无法自拔,自然也想不到曾经那个温顺体贴的他如今却对自己如此的冷漠。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透着让她心寒的生疏。

曹寿走后,见他对自己与曹寿唯一的儿子曹襄亦是那样的温柔与疼爱,那种近乎完美的父兄的姿态不禁让平阳的心中生出许多美好的画面来。

她曾想过要恳求母后下嫁于他,即便他那时只是小小的关内侯,即便嫁给自己曾经的马奴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只要那个愿意接纳的人是他,她觉得自己便可以将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全然放下。

她一生将名节与体面看得比自身幸福更加重要,即便是多年面对丈夫汝阴侯的欺辱他也可以不露声色地将一腔怨恨咽下。她未与弟弟刘彻言及汝阴侯对自己的冷淡,更不希望别人知道她这些年都像是活在噩梦之中一样。

就算当年有眼无珠,汝阴侯毕竟是她自己选择的。她既已委身下嫁于他,那他便是他的夫君。她为了自己与曹襄的名声与体面,也断然不会轻易地就了断了这场姻缘,让自己与曹襄沦为他人笑柄。

如今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半点都由不得她回头。

除非,那个人愿意救她出此困局……

可她心里清楚,他永远都不会了。

平阳刚走,春陀便禀报大将军卫青与丞相公孙弘到。刘彻心想他与平阳定然是在殿前碰到了,但碍于公孙弘也在,自是不便多说。

丞相公孙弘将段宏八百里加急的密函呈到案上,直说淮南之事。

刘彻拿起段宏的密报仔细端详,胸中不禁升腾起一团怒气,抬手将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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