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似有片刻犹豫,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长长吐一口气。尔后上前两步亲亲热热地挽住长帝姬,拉着她朝旁侧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这才松开了手。
她低垂了头,似有些难言之隐,支支吾吾着就是不开口。
长帝姬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只是碍于要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面上还是好声好气道,“重华,你别担心,皇姑母一定不会同任何人说的。”
听了长帝姬的保证,公仪音仿佛这才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抬头看向长帝姬,“最近父皇广纳后宫之事皇姑母定然听说了吧?”
听公仪音提起这事,长帝姬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眸中划过一抹深色。
重华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公仪音又是惆怅地叹一口气,圆圆的杏眼中带了一股子失落的神情,“那皇姑母应该也知道那些女子……她们……她们……”公仪音似有些难为情,不知怎么说出口。
“都与顾贵嫔有几分相似?”长帝姬主动接过了她的话头,十分完美地掩盖住了自己语调中的深深憎恶。
公仪音身子一颤,很快又点了头,把玩着手中暖炉。因久未添炭,炉中炭火已渐渐熄灭,一如她此时的心情,冰凉沁人。
“父皇没有忘记母妃,这点我很欣慰。可是他这么做,实在是……”公仪音语气中带了些痛苦,说到这里,转了话题继续道,“我方才只是在想,看着父皇这样,皇后一定更不好受吧。明明她也长得那般貌美,为何父皇对她……?”
说到这里,她抬头朝长帝姬不好意思地笑笑,“皇姑母,我这么背后议论父皇似乎不大好。皇姑母请一定替我保密。”
“放心吧重华。”长帝姬愈发笑得慈善起来,很快也叹一口气,“你母妃早逝,从小我就是看着你长大的,心底早已把你当女儿一般看待了。你父皇此次行事,的确太荒唐了些。我好的歹的都劝过了,可他偏偏不听。哎,也真是委屈你了。”
公仪音一面摇摇头,“重华不委屈。”一面又噙着泪抬头看向长帝姬,泪眼婆娑着哽咽道,“皇姑母,这宫里面除了父皇,就数您对重华最好了。”说着,似受了莫大的感动,一头扎进了长帝姬的怀抱。
长帝姬没料到公仪音会突然扑上来,身子一僵,很快反应过来,垂眸掩下眼底的异色,伸出手搂住了公仪音的肩膀。
感受到自己扑上去的那一刹那,长帝姬身子几乎本能般的僵硬和散发出的一瞬间厌恶之情,公仪音清冷地勾了勾唇,抱着长帝姬的手却箍得更紧了。
果然,就如她那日同父皇争吵时所说——她讨厌那张脸,而与那张脸最像的自己,她自然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
不知为何,这时公仪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如果……如果当年母妃之事,长帝姬是知情的呢?
沁月湖上,最后一发烟火升入夜空,绽放出最绚烂的模样,五彩斑斓的火光四下散落,最后全都融入到了黑暗之中,被无边夜色吞噬。
终于,沁月湖上空重归宁静。
寒风肆虐,盛况落幕。在廊上观烟火的人纷纷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三三两两朝殿内走去。公仪音望着挪动的人群,双目似失了焦距笼了朦胧深雾,心底一片深重的悲凉。
她看着远处夜空暗淡的月光,自嘲地勾了勾唇。
重生后的第一个年,就这么过了。
而前路,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黑暗,还要复杂。
因为在除夕宴上的意外发现,公仪音这几日在宫中一直坐立不安,恨不得立马飞出宫外才好。
有些事情她迫切需要尽快查清楚,而此时的宫里,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她待在这里,不仅什么也做不了,自身的安危也得不到保障。
如果玉屏真的是皇后派人推入湖中,那么,那日他们前往碧湖的路上听到的沙沙声,也许并不是风吹树叶发出的声音,而是皇后派来监视他们的人。
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公仪音不能贸然提前出宫。她不知谁是可以信任的,谁又是别人安插的眼线。在这种情况下,她唯有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所以虽然心中焦急万分,公仪音还是按照先前同安帝约好的,按捺住浮躁的心思待到了初三。到了初四这一天,公仪音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去了甘泉殿向安帝告别。
安帝虽是不舍,但到底不好强留,细细叮嘱了几句后同意公仪音出宫了。为了显得不那么急迫,公仪音陪着安帝又聊了一会,这才从容地告辞离去。
匆匆回了重华殿,阿灵和阿素已照着她的吩咐将东西收拾好了。公仪音唤了青璎和青珞进来叮嘱了一番,不做停留,径直往宫门处行去。
她归心似箭,脚步匆匆,很快走到了御花园处。
穿过御花园,再行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出宫门了。这么一想,脚下步伐越发加快了起来。
因园中种植了很多长青植物,所以此时虽是冬日,御花园里却依旧一片郁郁葱葱。公仪音顾不上欣赏这满目的葱绿,低垂着头脚步未停急急往前走去,面上一片心事重重。
这时,却听到身后的阿灵小声“啊”了一声。
“怎么了?”公仪音不解地转头朝她看去。
“那……那……”阿灵手指朝前指了指,眼睛瞪得浑圆,结结巴巴道,“那……那是秦九郎吗?”
秦……秦默?
公仪音心中那根紧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