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朝廷上公然开口赌博有些不严谨,但徐立人深得当今圣上信任,后者也因此时常放任他的嗜赌本性;如今圣上只是卧于病榻,并非逝世,其他官员也不好指责徐立人。
主和派官员们齐齐看向周学书和范居安两人。
“徐大人要怎么赌?”周学书缓缓睁眼,开口问道。
“就拿苏仪是否能摘得魁首、取得单科十筹为赌局,老夫出‘丝绸之路’的六十六个村庄为注,押苏仪可以取得这两项成就,可有人愿意与老夫对赌?”徐立人再次扫视全场。
众人面色一惊,就连周学书和范居安两人都显得神色凝重。
丝绸之路有许多养蚕纺丝的作坊村,每一村都能提供巨大的利益,但这个世界战火纷飞、蛮族肆虐,主和派在此地争不过主战派;除了被民间力量占有的部分村落以外,主和派只占据了二十多村,但主战派却占了一百多作坊村,而且其中有许多是大型村落,人口几乎比得上一座县城。
正是由于丝绸之路的巨大利益,主战派才能广纳贤士、保持良好的运营,若是割让出三分之二,主战派的后勤与经济必将遭受到致命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再也别想跟主和派分庭伉礼。
换言之,徐立人这是拿命在赌啊!
这些村落并不是徐立人的私有财产,而是主战派的共同产业,一众主战派尽皆面有忧色,嘀嘀咕咕:徐立人就这么相信苏弥天?
但主战派的团结令人难以想象,除了几个人抱有不满以外,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服从徐立人的决定,他们都知道,这位尚书令大人必然是经过了深谋远虑,才提出了这次的赌局。
反倒是主和派却犹豫了起来,面对这样的大蛋糕,他们却没人敢伸嘴去咬。
徐立人押了这么重的赌注,也就是说,他们主和派也必须跟着押上相应价值的赌注才行。
周学书的面色仍然古井无波,似是天崩都无法动摇他的心神。
“徐大人真是豪情万丈,你莫非不知,若是真赌苏仪能否取得魁首与十筹,你的赢面很小?”周学书说。
“赢面小?对老朽来说,任何赌局都只是输与赢的五五开而已,毕竟凡事无绝对。”徐立人洒脱一笑,宰相心胸展露不遗。
“信马由缰,莫过如此。”
周学书说了句和话题完全无关的话,只有少部分人听懂,这是在讥讽徐立人太过信任苏仪。
“闲话不说,赌也不赌?若是你们不赌,那便莫要借机压制对苏仪的封赏,这般咬着魁首与十筹一事不放,牙疼否?”徐立人收敛了笑容,目光如剑,一副随时都会撕破脸皮的模样。
主战派官员们点点头,都意识到这是徐立人的避实击虚之法,借由荒唐的赌局来保证苏仪的封赏,不过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一众主和派官员却是面面相觑,连范居安都微皱眉头,没人敢轻易接下。
“我出‘他山’中的一百三十二座连峰,与你对赌。”周学书缓缓启齿道。
在场所有官员面色齐齐一惊。
“他山”和丝绸之路、烽火台一样,都是属于大世界的一种,和兵锋大陆一样都属于无主之地。
他山最初由蛮族发现,但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一块平地,蛮族难以立足,再加上廖无人烟,毫无征服的价值,很快就被他们抛弃;但人族却发现了其中的价值:这里盛产一种名为“他山石”的石料,是作为城墙的绝佳材料。
《诗经》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山石的特性就是雕琢生物的野性,并且还有平息怒火的作用,人族带上他山石首饰,可以更轻易地保持冷静;但蛮族却是唯恐避之不及,毕竟他们的怒气就是力量的来源,若是被他山石所平息,就跟人族士气尽丧一样,会立刻失去战斗力。
因此,烽火台的万里防线、以及兵锋大陆边疆的许多城池,都用了他山石来堆砌城墙,效果十分显著:一定阶级以下的蛮族在接近他山石城墙后,会立刻失去战斗力,高阶蛮族也会多少受点影响。
他山被主和派官员世代苦心经营,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后花园,内有两百多座山峰,如今周学书一出手就以三分之二他山作为赌注,不可谓不是大手笔。
不过许多人明白,主和派的底蕴更加丰厚,不似主战派一般有了点家底就跟蛮族拼命,因此大半他山的价值虽重,但主和派并非承受不起。
但,这对于主战派来说,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啊!
若是能将大半他山收入囊中,主战派少说也能恢复点元气,争得与主和派的天平均势。
这回,先前那几个对赌局略有不满的主战官员也露出了骐骥的笑容。
大多主和派官员脸庞憋的好似苦瓜一般,他们或多或少都和他山有着利益牵扯,现在心疼的好似被割了一块肉。
赌局成立,周学书和徐立人对视一眼,纷纷扬起不可名状的笑容来。
“疯了,都疯了。”门下侍中范居安微微摇头,心中嘀咕道。
……
散朝后,朝堂上的惊天赌局立刻传遍了江南。
许多好事者都围绕着苏仪能否摘得魁首与单科十筹、展开了或大或小程度不一的对赌,一时间,盛况空前,赌风横行。
这一切暂时没有传到苏仪的耳中,在早晨七点左右便闻鸡而起,洗漱过后,让季安载着他去学院。
郡学院的门口,学子们来来往往,见到苏仪纷纷拱手问候,苏仪也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