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高位疾颠,厚味腊毒”,字面意为位置越高的人,摔落速度越是迅猛;越是美味的食材,毒性越是猛烈。这两句话都是物极必反的意思。
便如滇拓本是信心满满,现下却是毒计落空,一行人在深山之中不寻鸱苕鸟窝,却是找起狗来,此正是乐极则悲,言不可极,极之必衰,万事之法则也。
残阳西归,山之东比之山之西更早阴暗下来,杜震四人此刻正在林中穿行,两位做过猎户的庄勇在前探路。
杜震抬头看看林木之上,却是无一鸟巢。他见天色已黑,便问道:“两位大哥,可有发现?”
前面一名庄勇停下脚步,转身回他道:“杜公子,这一路上都未发现鸟粪,会不会这大山里根本就没有鸱苕大鸟?”原来他们竟是要通过寻觅鸱苕的排便来寻它们踪迹。
杜震身后那名庄勇笑道:“洛伦兄弟,这山可是叫作鸱苕山,怎么可能没有鸱苕?依我看,还得再往里面走走。”
洛伦听了点点头,他道:“这大山百里之广,鸱苕应是在腹地栖息,咱们入山也就二、三十里路,今日看来是无望寻到它们了,杜公子,你看咱们是不是要寻个地方先歇息一下?”山中苦行一日,他虽是猎户出身,却也是有些乏了。
杜震无奈,只好道:“也好,咱们先吃些干粮。只是不知先零人那边进展如何。”他却是心中犯急,担心被滇拓抢先寻到鸱苕。
“谁?”那走在后面的庄勇本已是坐在山石上,刚从背囊中取出馍馍要吃,却是听到极快的步声,不由立刻抓起标枪,进入戒备状态。
“是我。”那人跑上近前,正是杜震先前排出去的探子。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下,说道:“杜公子,先零人在山西面……呼呼……”可能是他跑的太急了,话也是说不上来。
“黎巫大哥,不急说话。”杜震忙拿出水囊与他。
黎巫急喝几口,喘匀了气息,再次禀道:“滇拓他们那些人找……咳……”许是他喝水急了些,有些呛到了。
“他们已找到了?”洛伦急问。
“没,他们在满山遍野地找狗!”黎巫终于平复下来,与他们回道。
“找狗?”除却杜震,另外三人皆是诧异。
杜震先也不说话,两三个喘息之后突然笑了,他道:“哈哈,看来先零人也有失策的时候。”他已是将滇那父子诡计猜测的七七八八。
洛伦突然想通,他道:“看来他们是要用狗来寻鸱苕啊。”他却是理解错了。
杜震也不想道明,只道:“黎巫大哥,你也不用再去探他们了,咱们就在这里休息。”
杜震却是不思进食,脑中全在盘算鸱苕之事。那四庄勇纷纷吃起馍馍,一口馍一口水,甚是无味,洛伦道:“若给咱们碰上了他们的狗,今晚便有狗肉吃了。”
黎巫笑道:“洛伦,你可是光想好事,便是遇上,你能抓的着它?”
“哎,我倒不是乱想,许是我馋狗肉了,怎么闻出狗肉味道了?”洛伦取笑道。
黎巫听他讲了,也嗅了再嗅,他惊道:“是烤狗肉的香味。”
“啊,你也闻到了?”洛伦初时以为自己馋了,错觉出狗肉香,现在竟是黎巫也闻到了。
这几人纷纷将手中馍馍塞回背囊,闻真肉香便找了去。
十丈开外,在一巨石之后,竟有熊熊篝火,一人正在火前烤着肥狗。那肥狗已然是被褪光了毛,拔掉了皮,被他架在火上,狗肉里的脂油被烘出来,坠到火上,发出“辟辟叭叭”的声音,。
在看那人,中等瘦削身材,银发盘髻,面庞清癯,额突如犀,颊洁如玉,无有胡须,头戴青灰方巾,身穿青灰长袍,神情怡然,道骨凛凛。
洛伦一见那篝火之上动物之形,便认出确是肥狗,他便问道:“这位老丈,你烤的可是狗肉?”
那老丈边转动支架,边回他道:“怎么,这般香,你们还闻不出来?”
杜震却是问道:“老丈,你怎在这里烤肉?”
那老丈回道:“今日入山,遇上这条野狗,没追多远,它便倒地不起,我一看,正好拿它当晚饭。”
杜震听了,心中便是有数,看来这条绝不是什么野狗,定是滇拓在寻的那条。
此刻洛伦几人看着,鼻子嗅着烤香,不禁直咽口水,洛伦道:“老丈,这狗好肥啊。”
那老人眯着笑眼,嘿嘿一笑,说道:“我一人倒也吃不完,你们几个小子算有口福。”
“谢……”洛伦几人正要谢他,话还未说出,杜震即刻拦道:“不能吃,这狗有毒!”原来杜震闻听黎巫探报,便看穿滇那毒计,正是要用毒狗成事。
“杜公子,你何来此话?”众人皆是惊愕。
那老丈却是不以为然,他道:“狗肉烤的香,神仙也吃断肠。这好东西自然有毒,吃了你便上瘾。”
杜震急道:“几位大哥,你们想想,那鸱苕能杀草原狼,狼都敢接近它,狗甚聪明,它如何敢去寻鸱苕?”
黎巫听他这般说,也是醒悟,道:“杜公子说的对啊,这狗极聪明,断然不会自己投死。”
洛伦道:“杜公子,你的意思是滇拓要用毒狗来杀鸱苕?”
杜震道:“正是。”
洛伦几人听了不禁骇然。
那老丈哈哈大笑,道:“你们说的什么?”
杜震不想他食毒肉,便将寻鸱苕鸟蛋之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你们也是来偷蛋的?”那老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