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焚尸炉,浓烟滚滚。
雨水浸湿过的土地长满了青苔,如手指粗细的水流顺着崎岖的石头缝隙弯弯曲曲地流了下来。
滴答,滴答,落在碧绿幽深的水潭中。
阴风吹过,穿过了这溶洞中的钟乳石,发出涔涔的声音,刮在人身上,宛若刮在骨子里。
少女无力地歪着头,被绳子绑在身后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像是早已失去了意识。冰冷的水滴顺着头上的钟乳石掉了下来,打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湿润的水泽,阴冷的空气,都让她从昏阙中渐渐苏醒起来,不由打了个哆嗦。
嗓子眼遗留下来的窒息感,让她此刻都大口的喘着气,好不容易平息下过快的心跳,她这才双眼迷茫地打量着周围。
陌生诡谲的窑洞,晦暗不清的视野,随着意识理智的慢慢回拢,之前的回忆也随之而来。
——当看见男孩被踢出了血,她想也未想地冲进房门,顾不得修仙者与世俗者的区别,准备给这两个男人一个教训。
可偏偏,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小男孩站了起来。
——就像根本没有任何事一般站了起来,无所谓地擦着嘴角的血,冲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这个她满腔愤怒的时刻,是如此的古怪,如此的不合时宜,以至于那时她还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下意识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开口道。
“你没事吧?”
“没事。”男孩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着,“还好你进来了呢,姐姐。”
他语气轻柔,大拇指轻轻勾抹了下嘴角。
“不然,我还不知得流多少血。”
这话的内容听起来没有一点不对,可是眼下她直觉总有什么被她忽视,然而下一秒,她就来不及思虑了——一股强烈且浓郁的死气铺面而来,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出现着,她想抽出青竹枝,可是如同被人抽去了气力,整个身子绵软极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刚刚那两男人的张狂的说笑声而在耳边隐隐响起,而她在阖上眼皮的最后一刻——男孩一直微笑着望着她。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到,在街上时她为何会觉得这个男孩面善了。
她见过他!
在那些驱尸者所搬运的尸体里!
回想起这一切的离落心中一阵胆寒,正巧这时,溶洞深处的脚步回声响起。
有人来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扭动着绳子,可这绳子却是被打了个死扣,如何也挣脱不得。她全身上下力气全无,更别说一点点的灵气了,想要用个小小的疾风术割断这绳子都不行。
难怪他们会这样放心地绑着她。
像是猛然意识到什么,她自我查看了一下,果不其然,身上的青竹枝,储物袋,灵兽袋种种全部给摘了去,除了手上那摘不下来的碎掉了的白玉镯子外,其余全然不给她剩下。
“姐姐,你醒了啊。”男孩还是那副破旧的不禁风的打扮,态度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盈盈的笑着,好似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些事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她紧紧地盯着他,嗓子干哑,“人?还是妖?”
男孩扑哧一笑,清俊的面容更显得秀气,“我当然是人了。”
“他们说,姐姐这个时候该醒了,我看着,姐姐估摸着还得休息一下。”
“可——我在那些赶尸人的手下扛着的尸体中见过你!”
“哦。”他想了想,寻了她身旁的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那时我们还是活的,没有死。”
“他们竟用活人炼尸?!”想起村中小女孩的言论,她满脸震惊。
“炼尸。”男孩却发出一声不屑,“哦,是的,那些没用的自然会被拿去炼尸,当一个没用的摆件。”
“你们——”听着他古怪的语气,她偏着头,“是自愿落入那些赶尸人手中?”
“自愿?最初肯定也有不情愿吧。”他回忆着,又转过头冲她微笑,“可是那是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之前,对于现在,这一切,我满意极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男孩的眼中散发出一种可以灼烧一切的狂热,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更是一种几欲令人心颤的偏执。
“那也就是说——”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下唇,“炼尸并不是你们的目的。”
“那你们把我劫持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男孩状似天真地转过头,看着她,“我也不知道哦,大人们的猜想我也猜不透呢,也不可以猜测的。”
“不过。”他撑着下巴,鼓着腮帮,“大概如果成为了神使,大人们就不敢隐瞒了吧。”
默默将这些莫名词语记下,她道,“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就是你们一直在跟踪我?”
“姐姐终于说到这里了?!”
他兴奋地拍了拍手,发出一声脆响,“我还以为你要问那些无趣的话多久呢。”
“是哦,就是我们。”
“只是姐姐太厉害了,我们那么特殊的隐匿方法都能发现,又因为不能惊动他人,大人们都很苦恼呢。”
“不过,姐姐就像我的福星一样。”他起身,捧着她的头,亲昵地在她肩膀处蹭了蹭,“我想出了法子,知道姐姐心软,便设计了这一切,演好了这场戏。”
“我这才能从那群没用人中脱颖而出——”
“我就不该心软。”她嫌恶地皱眉,将脑袋偏向一旁,试图离他远远的。
“没办法的哦。”男孩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