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觉得耳边有些吵,似乎有些人来了,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了些什么,似乎又有些人离开了。
她想要伸手,把这扰人的声音挥开,然而手臂像是被人死死压着一样,沉重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又过了许久,周围一片寂静,只听得风吹动帘子的沙沙声。
她恍惚间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君子峰里她的卧房,可是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陪着师兄们去找三师兄了吗?
在一个热闹的世俗小城里,还有着明惠大师,还有瑾容。
瑾容?!
她猛地睁开眼。
青色的床帐还一如她去雪域之前的模样。
然而她无法思考她究竟是怎么回来了,匆匆起身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长离师叔。”
门外的杂役弟子恭敬地唤到。
“你可知我是何时回来的?我大师兄他们呢?他们现在在何处?”她追问。
“长离师叔是两个时辰前被陆繁师叔他们送回来的,听说是长离师叔受到心魔反噬需要静养,所以让吾等在外面守候。陆繁师叔他们已经在清和长老的大殿里,一直没有出来,似是有事商议,再具体的便不知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了一句谢,连忙祭出飞剑往君子峰顶飞去。
大殿门紧闭。
她推开,绕过屏风和摆设,便对上听到动静回头望过来的陆繁和宁敏秀。
“你醒了。”宁敏秀轻声道。
离落点头,看着没有人的主座,声音还带着些嘶哑,“师傅呢?”
她刚问道,却发现在主座下方正跪着一个人,挺直的脊背在听到她开口说话时骤然一僵。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抹背影,脚步下意识放轻,怕是在梦境般,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哟——小师妹,你醒了啊!”
秦泽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快地打着招呼,“你昨天可把我们吓坏了,还好最后那傻小子因为你的冒失被唤醒了,不然你绝对会被那个长得与你一模一样的傀儡给杀掉的。”
“说起来,这傻小子的心魔怎么会这样厉害,还带着丝邪性。若我们不及时拦着,还指不定那周围被掀起多少事情呢。”
秦泽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说着,当事人却仍跪得笔直,没有丝毫的影响。
“傻子。”
他嘟囔着,走上前去,和那人面对面,拍了他一下脑袋,声音特响,丝毫不留情面。
“师傅都没让你跪着了,你偏偏跪在这里,又做什么?这是心魔,又不是你入魔,你有什么好愧疚的?”
那人不置一语。
知道这些年来这就是个闷葫芦,秦泽眼底带着恨铁不成钢,嫌弃道,“你啊你啊,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这两者没有差别,可是我告诉你差别大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和大师兄也得跪在这里,知道为什么吗?因为——”
即使一个人自问自答,这个嘴欠又话多的二师兄仍能够讲上许久。
“你该告诉我们的。”
陆繁一张娃娃脸没有丝毫的表情,站出来沉声说道。
“我以为我们师兄弟的情谊早已如同亲人。”他叹了口气,看着前面青年的身影,又想起许多年前那个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拜师时跪着的模样。
到底是不忍心失望,陆繁叹道,“以后不可以再是如此。”他又看了一眼秦泽和离落,“如果你们还把我当成大师兄,身上的担子就不要一个人扛。”
秦泽哑然。
他忽地咧嘴一笑,猫眼看上去明亮极了也欢快极了,他故意装模作样地感慨着。
“瞧瞧我这些师兄弟们,各个都是令人操心的。”
“喏——”
他嘴唇往陆繁那里撇去,又往宁敏秀那里,再低头看着三师弟,挨个挨个地点名。
“疯子。”
“呆子。”
“傻子。”
最后他绕到因为才醒来的缘故目光有些涣散的离落面前,吐字道。
“二愣子。”
离落:……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在虚无这么久,对于二师兄的为人,更多人包括师傅和陆繁都提议的是不想让他说话了。
他越说越觉得恰当,有些得意忘形,“知道师傅是什么吗?”
“是什么?”
“混混头子——”他拉长了音,却突然觉得刚刚接话的声音有些不对。
果然。
“我看你就是个贱嘴皮子!该打!”
清和随手一巴掌就糊了秦泽一脑袋。
“哎哟。”秦泽讪笑着,连脑袋都来不及捂,甚是谄媚殷切地笑道,“这不是我们最尊敬的老爷子嘛,来来来,我扶你进去,别生气,别动怒。”
“哼。”清和懒得和他见识,“幸好是我做了你的师傅,不然你迟早会把别人气死的。”
“我的师傅只有你一人,才不要其他人。”秦泽甜言蜜语地说道。
陆繁不留痕迹地翻了个白眼。
清和从青年身旁走过,“起来吧。”然而待他坐到主座时,仍看见身影好生生地跪在原地。
他端着脸,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平时不正经惯了,他又难得找好的方法来教导徒弟,安慰徒弟。
看着不远处望过来的大徒弟、二徒弟、四徒弟,哦,对了还有隔壁主峰那倒霉舒长老的徒弟。
他感觉眼下最焦急的不是如何让他三徒弟放下芥蒂,而是如何在这么多徒弟面前保住这张德高望重的老脸。
于是,清和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