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禹南毕竟留着安家的血。
所以,这样的他一半是自私、薄凉,一半是懦弱、疯狂。
离落的出现曾是他早早被规划的生命中的意外,让他从那个一成不变的安家的责任与束缚中逃离出来,让他唤醒了属于他的疯狂——与他的父母抗争,与他的兄长抗争。
只可惜,也仅仅如此了。
离开了安家的他什么也不是。
真正到那一刻,他才发觉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反抗他们整个家族,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带着身怀病症的她独自前行。
他妥协了。
在这场离落与父母之间的拉锯战中,他太累了,或许这种爱本身对于他而言就太过炙热,他时刻欣喜于感受到真正属于安禹南的存在,却也时刻因为这种炙热而心生疲惫。
所以他愿意选择更舒适的区域。
——他不再会为了与她在一起而争取什么,他放开了她。
——他也遵从母亲的意愿,与宣若在一起。
宣若很好,和她在一起不同于和离落在一起,虽然不会再感受到那种从心脏开始就酥酥麻麻的热意,却也不会让他感到疲惫。
他很轻松。
他也知道,他很懦弱。
说到底,他的心到底还是薄凉的。
离落看似是薄凉的,可血是热的。然而她的血却从没有温暖过那些从心底冷得发寒的人。
安禹南以为会一直如此了。
修仙无岁月,不过是一场年少慕艾,到了最后,他也能放下。
然而他错了。
当看见魂灯熄灭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错了。
曾经还涌趟过热血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地死了。
他像生活在梦境中,时而清醒时而浑噩,似乎一直想要去追寻什么,可是他的心底知道他已经弄丢了。
曾经以为会被放下的挚爱,随着岁月的酿造,一点点变成了心中不可言说的痛楚。
他太痛了,也太没有用了,他将所有的一切只要关于她的,全部都埋葬在心底,那个不可触碰的地方。
而现在,近十年的痛苦的来源终于被他找到了。
“落落,落落。”
他低声喃喃地在少女的耳边唤着,一次又一次,似乎想要弥补这么多年的遗憾与错过。
门忽地被打开。
人还未至声音先至。
“禹南啊!我是来和你说一声的,我和我兄长要离开了,最近谢谢你们家的招待——呃,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这段日子里,林子浚和安禹南玩得相当好,安禹南本就没有多少秘密,也不像他兄长一般四处都定着规矩,因此林子浚这些天经常出入他的屋子。
只是这一次——
安禹南连忙想要将少女放下,然后稍作遮掩,却没想到林子浚在之前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少女的时候,就已经燃起了好奇之心,自来熟地走了进来。
“你还金屋藏娇啊。”
他笑着调侃着,又瞥了一眼少女,想着这姑娘似乎睡着了。
然而这一瞥可不得了,他居然看见的是熟人!
“落落!”
“你怎么在这里!”
他连忙扑了过去。要知道今日是听见落落有要事出门,他才决定与兄长一同回到安家收拾东西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少女的有事竟然会在安家!
林子浚很快地发现了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他问道,却在依稀童年的记忆好像找到了对此的记忆。
不同于瑾容会安抚着拍着她的脊背,他凑近少女的耳畔,喋喋不休地轻声念叨,“落落,落落快起来了,阮二又偷吃了……你快醒醒,不然一个鸡腿都不给你留了!”
安禹南皱着眉看着这意想不到的两人意外相熟,正想着如何让林子浚出去,却发现带上平安扣已经好转了许多的离落正在慢慢的苏醒。
“混蛋。”
她嘶哑着声音,轻声说着。
“啊哈,你醒了啊!”林子浚一脸激动,又抱怨着,“说起来,你这毛病怎么还没有好啊。而且你怎么会在安家啊,难道是找我们的?可是你说过你有事的啊——”
安家。
她突然理智回笼,感受到自己背后靠着的胸膛,她身子僵硬,不可置信地缓缓转头,落入了那人的一双桃花眼里。
“落落。”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他笑着,像千万次梦境里的一样,微微俯身,想要亲吻一下她的眼眸。
然而少女连忙避开,那温润的触感只从额上拂过。
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对不起,安道友,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少女手忙脚乱地想要从他的怀中离开,而林子浚也被眼前的这一切弄得有些懵,站在一旁没说话。
男子小心地控制好力度,却仍然强硬地将她控制在自己的怀里,轻笑。
“我怎么会认错人了。”
“不说你还应了别人的称呼。”他看了一眼林子浚,又将目光重新注视在少女的颈项,带着说不清的情绪,“就说如今平安扣还好生生地戴在你身上。”
那温和的、充满着生机的地方,是如此的明显,这般一说她立即敏感地察觉到,低头看着这兜兜转转又重新回来的平安扣,她半晌都说不出话。
“不要骗我了,落落。”
他低叹,“这十年来,我的心无时不刻都是疼的,疼得发颤。”他拉住她的手,想要抚摸在他的胸膛,却被她挣脱开。
“安道友,请自重。”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