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跟王婶儿交谈之后,李媛媛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王婶儿是个看着就很爽利的妇人,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说起话来噼里啪啦,李媛媛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虽然碰见个沉默是金的妹妹,马上就来了个话唠的邻居补上。
李媛媛只需要礼貌的说上一句:“劳烦婶子了,”甚至底下的客套话还没说完呢,王婶儿已经开始往外倒豆子了,每次提到孩子们及那已经逝去的三个长辈时,孩子们的眼泪更是让她怜惜,于是,说的更多了。
王婶儿安慰人的技能虽然不合格,讲故事的功力还是不错的。
至少李媛媛已经把这李家所有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
如果说一开始听到自己居然叫“招弟”这么戳的名字是拒绝相信的,那么再接着听到带弟、来弟、盼弟完全就无力吐槽了,虽然不可能见到这个身体的父亲了,但是从这名字上也完全能够勾画出一个盼子成魔的农家汉字模样。
可是,就是这么个父亲,虽重男却也不轻女,十年无子的情况下,对自家媳妇依然爱重体贴,对体弱多病的长女更是倾全力延医问药,从没放弃过。
可以说,这个家的大半家产,是花在了这母女二人身上,到最后,更是因为招弟这一次病的凶险,连续卧床十几天下不了地,人更是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连一直替她们看病的老大夫都说这次大概是不好了,隐晦的让他准备后事,才有了他冒着危险去采那还魂草的事。
可以说,是他拿自己的一条命换了招弟的这条命。
招弟这一醒,人是没大碍了,只需要好好的将养就行,李媛媛不必为自己的生命担忧了,心情却更为沉重。
如果说从最起初有了完成原身照顾弟妹的心愿的想法,是源于对这么小的孩子失去母亲的怜惜,以及满足于同情弱小所带来的自我肯定自我认同,享受一份“施”的快乐的话。
那么当发现实际情况超出了自己的预计,不只是需要自己“给予照顾”就行,而是一份自己肯定背负不起的重责的时候,她是想着退缩的。
毕竟,即使她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可是,终究跟这几个孩子还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给予力所能及的同情与帮助是几乎所有心肠不坏的人都能够付出的,可是,要为他们付出所有甚至是透支,而这个期限还看不到头,有如一个无底洞,愿意的人怕就没几个了。
李媛媛本来就不是圣母体质,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到的。当然,她不是要扔下这一切撒手不管,只是想着,总应该有几个愿意收养这些孩子的亲朋故旧的,虽然寄人篱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是这也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至少,她会先观察才送人,总是要比那些被拐被卖,被送去做童养媳的强,当然,剩下特别小的不会做事没人收留的,她会跟他们同甘共苦,大家一起捱到实在捱不下去再多。
可是,还没有让“施”与“舍”感动自己呢,她是实实在在的“受”了“得”了,别说李大郎为的是自己的女儿招弟,现在活着的毕竟是她李媛媛,在这份付出生命的沉重父爱下,她没办法厚颜无耻的说服自己这一切跟自己没关系。
可是,这李家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最大的自己才十二岁,最小的小宝才两岁,大的四个,全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孩子,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她真的能替他们撑起一片天吗?
这回真不是畏难逃避,她是实实在在的对自己没信心。
种地,她不会。
绣花,她也不会。
这个年纪又是女孩,看来她就是想经商也是不大可能的,何况,从王婶儿话里分析,这里偏僻不说,交通好像也是极不发达的,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人,也没办法走啊。
难不成,等到这家里的存粮吃尽,还是得面对生存压力吗?
不过,死过一次的人,对生命总有一种别样的执着,真的死过,才知道不管有多少爱恨情仇,恩怨纠缠,那个身份所拥有的一切,好的坏的,没了就是没了,亲人的悲,仇人的快,对她本身来说,全都没有意义。
如果能够选择,不见得会主动再往红尘中走一遭,但是在没有选择,依然回到人世间的情况下,那必然要珍惜这次机会的,上辈子李媛媛被烦的不止一次冒出抛下一切的念头,意外发生后,却发现自己自动领悟了蝼蚁尚且偷生的真谛。
毕竟,前提得是活着,后面才有无限可能不是。
只是不是不犹豫的,一件事,要么从一开始就不做,只要做了,那就必须得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至于甘不甘愿,李媛媛看了被递到自己手里的碗一眼。
这碗不大,盛着大半碗黏稠的白粥,碗的温度入手正好,贴心的放着调羹,就算这样,中途悄悄出去把粥端来的带弟还怕她没力气,两只手虚扶在旁,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
李媛媛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上午,然后昏迷之后几个孩子去找人帮忙,又是好一通忙活,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久病无力更是没有胃口,喝了点水后也没感觉饿。
听王婶儿说了这么久的话,带弟到是不时的出去一会儿,继给王婶儿倒的水后,就是端来的这碗粥了。
除了细心有礼貌外,粥要晾的这样刚刚好不是把这个事情放在了心上是做不到的。
李媛媛的上辈子,爱情还没开始呢,刚刚才有点动心,就被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