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易一惊,迅速冲了一下,扯了根浴巾包住自己,一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贺杰默默看着他把浴巾围好,才回答:“在这儿有个饭局,刚才在外面遇见邢实,知道你也来了,就上来看看你。”

裘易擦着头发往外走,贺杰不动,裘易站在他面前冷冷看他,半晌贺杰侧身让开,裘易说:“这么多年都碰不到,今天这么巧,真跟说书似的。”

贺杰只好坦白:“是我跟邢实说,如果你们聚会告诉我声,想见见你。”

麻痹又是邢实,裘易在心里把这货骂了千百遍,怪不得前面分配房间的时候要跟他住一间。

裘易丢了擦头发的毛巾,从包里翻出换洗衣服,穿好短裤、长裤才把浴巾扯掉,套上贴身t恤,抓了抓半干的头发,转身看贺杰:“找我干嘛?”

贺杰一直盯着裘易看。十几年不见,他长高了点,依然不胖,五官几乎没怎么变化,只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皮肤还是像从前那么白,半湿的黑发凌乱地翘着,衬着刚洗过澡后脸上被热气熏染的红晕,穿着条牛仔裤,套了件无印良品的白色棉质短袖t,乍一看一点都不像个快三十的男人,就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贺杰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那年你就这么转学走了,最后连句话都没有……这么多年了,我就想看看你还好不好。”

裘易穿上衬衫,套上羊毛开衫,双手插袋看着贺杰:“就这事?那你现在看到了,我挺好的。当年是走得匆忙了些,有些话没来得急说,不过现在说也一样的。”说完,他走到门边拉开房门,看着贺杰,“再见。”

贺杰还想再说什么,裘易挑高一侧眉毛不耐烦地看他,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出了门,房门贴着他脚后跟“砰”的一声关上了。

裘易在房间里踱了两圈,烦躁地直想骂人,插着腰喘了会儿,进浴室吹干了头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摔门走了,没注意到他摔门的时候,走廊尽头某个房间听见声音探头出来的贺杰。

开车回家的路上,裘易不自觉地一直踩油门加速。从农家乐回家可以直接走外环,半夜十二点半,外环上车很少,直到他瞥了眼速度表,才发现自己已经飙过120了,忙松了点油门。

车开进小区,停在楼下月租车位上,他才身心俱疲地倒在驾驶座上。这个时候他很想抽根烟,但他没烟。邢实太操蛋了,贺杰更他妈混蛋。十几年都过去了,在这个两千万人口的城市里,如果不是刻意的话,能偶遇的概率基本为零,那么多年前他不来找他,现在来找他就为看看他好不好?他妈个神经病。他的日子已经够糟心的了。

想到这里裘易掏出手机,直接退出大学校友群,顺带把邢实拉黑。所以说科技太先进了也不是好事,邢实晚上吃饭时聊天说过,他现在微信里都是群,高中同学群、大学校友群、单位同事群、网络游戏群……贺杰肯定是在他们那个高中同学群里跟邢实搭上线,又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的。原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到的人,现在只要靠手指动两下,就能从茫茫人海中捞到了,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腾|讯。

他默默地想,拜托腾|讯,不要再让这个人找到我了。叹了口气,拎上包下车锁车,上楼。

转角处,贺杰熄了火松了口气,坐在车上看着他上楼。看裘易刚才在外环上那个速度那个架势……贺杰掏出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裘易轻轻打开门,生怕声音响了吵到张晓萍和女儿。本来说好要到明早再回来的,现在进卧室不知会不会吵醒母女俩,他想着要么开了客厅空调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打开门口玄关灯脱鞋的时候,玄关处有双男人的鞋,他一愣。

是双漆皮尖头皮鞋,鞋头微微向上翘着。这种轻浮的款式,他认出来是张晓萍那个二表的表哥俞祖海的。这个点,这个时间……可他依然心存侥厅,又轻轻推开书房,说不定人家有事来借宿在书房打了地铺,但书房连个影子都没有。

赤着脚站在卧室门口,裘易握着拳头,微微颤抖,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推开门。

他简直无法想象张晓萍会做出这种事,她看上去那么、那么……裘易想起张晓萍那张圆圆的脸。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这时候就应该推门进去将他们抓奸在床,把俞祖海摁住了往死里打也不过分,可裘易不是正常男人,他是gay,他颤抖着在门口想,人张晓萍为什么不能做出这种事,是啊为什么?走到今天这步,难道他裘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人张晓萍跟他结婚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他站了足足有十分钟,最后瞒珊地转身离开,门在身后砰然合上,惊醒了卧室里的人。几分钟后张晓萍披着睡袍,打开客厅灯,愣愣地看着裘易丢在地上的包,俞祖海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又没心没肺地倒下去睡了。

贺杰坐在车里抽了两根烟,整个车里弥漫着烟味,他打开窗散烟,发动汽车,准备离开。他也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找裘易。这么些年,只有两个人刚分开的时候,他会想起他。他不是gay,只是喜欢那个坐在他前面,白白瘦瘦有点呆萌的家伙。裘易很好捏,可能父亲是教授的关系,家教很好,读书不算用功,也贪玩儿,但玩儿的时候总有种偷偷摸摸的样子,上课看漫画书被老师发现,总是一副我偶尔一次的无辜样子,贺杰很喜欢逗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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