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128)
清平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同宿舍这位好打抱不平的热心舍友拉着上楼去了。
她自己的宿舍在二楼,而刘燕儿住四楼。
敲了半天门, 刘燕儿所在的宿舍418都没人给开门。
舍友就怒了:“你看……肯定把咱们当成你那老乡了。这要是你那老乡这时候回来,又万一没带钥匙, 他们不给开门, 是不是得在楼道里冻着?”
没那么夸张。
这么冷的天,人家要是脱了衣服进了被窝, 谁都不愿意再爬起来。
舍友还要敲门, 清平给拦了,大声问里面:“有人没?麻烦开一下门。有点事……”
“没人!”里面传来嬉笑的声音,“都冻死了, 明儿找人来收尸。”
这位刚说完,里面又换了个人说话:“是推销东西的吧?我们啥也不要。姐们, 挺冷的,懒的起了, 你多担待。”
感情被当成推销的了。
如今是有那种在宿舍里做生意的。批发了方便面,在宿舍楼里敲门往出卖。还有磁带以及各种资料书。
更是有化妆品洗漱用品文具小家电, 无所不包吧。
一到晚上九点以后, 敲门声就一个接着一个,谁都会不耐烦。
清平表示理解。
不过舍友同学却没这么好的脾气。对这个宿舍的女生观感差到了极点。
这都什么人啊, 同学的被褥湿了不得不出去熬通宵, 对她们而言是这么无所谓的事吗?还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
她一把推开清平, 梆梆梆的砸门:“开门!把舍友的铺盖浇上水, 还有理了。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
这声响敲出了很多人, 裹着被子出来瞧热闹的,马上就围了一圈。
而这间宿舍里,好像是沉默了一瞬间,就从门里传来若有若无的,类似于‘神经病吧’‘莫名其妙’‘找错门了’之类的话,夹杂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中间,听的不是深真切。
但只靠这一两声,清平也觉得这事不对。人家这也不像是做贼心虚啊。肯定是哪里弄错了。她太了解燕儿了,她不是个受了欺负会忍气吞声的人。所以一瞬间她就想拉着舍友跑路。
真进去一看发现不是,就很尴尬了。
可还没等她动作,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一个长发的姑娘开门,冷冷的:“谁欺负同宿舍的同学了?谁给她的被子上倒水了?你们倒是把话说清楚。”说着还把门洞开,“来来来,进来看,看谁的被子是湿的。”
清平忙道:“我们应该是走错了。”
说着就拉舍友,这位的脾气比较暴,甩开清平的拉扯:“谁说走错了……”她又伸手推开开门的长发姑娘,朝人家宿舍里去。
清平赶紧跟人家在暴怒边缘的姑娘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再气头上……”
跟进去一打眼,就见舍友不可置信的看向一个床铺。
没错,那个床铺有些格格不入。
别人都是一水的格子床单天蓝的被子,枕头是天蓝的,枕巾是白底蓝花。连床围子都是商量好的,素雅的黑白灰三色格子。不是那种贵布料,就是很亲民的十来块钱的东西。干干净净的,只看这三床就知道了,这几个姑娘很整洁。
反观挨着阳台门的那个床,我的天啊。褥子直接铺在床上,没有床单。被子叠起来放在床头,枕头是那种圆滚滚的枕头,很多年不见了,布料是拼凑来的,颜色乱七八糟。
褥子是那种一面是大花的绸缎面料,一面是土布的。但朝上的这一面不是土布,而是皱皱的绸缎。
舍友看了清平一眼,像是在询问:这是你老乡的宿舍。
清平垂下眼睑,她后悔没拉住舍友。
将难堪的这一面叫人看见,谁都不舒服。更何况是刘燕儿。
“走吧。”她拉住舍友,“找错了。”
她这么说,但对方一点都不信,伸出手直接将被子拉开,褥子揭起来。
然后就见对方的脸满是不可思议。
被子褥子的里子都是土布,然而上面一圈一圈的像是尿芥子上的地图是怎么回事?
还尿床吗?
这?
清平看了一眼,上去把被褥重新给收拾好。
这尴尬的尿芥子一样的图案,当然不是燕儿尿床。她家那个弟弟,脑瘫。现在都是在炕上躺着大小便根本就控制不了。年纪越大,这尿味越是难闻,尿湿了有时候顾不得拆洗,帮着换一床,然后尿湿的直接拿到外面晾晒。如果及时清洗,是不容易留下这些痕迹的。但这反复的晾晒,被褥里面的棉花又都老化甚至脏的满是灰尘。几种因素作用下,这痕迹就洗不掉了。
原该病人的东西只给病人用。可谁叫她家这个弟弟是宝贝呢。谁受委屈都不能他受委屈。家里的被褥可着他用的。
于是燕儿的被褥就是这样。哪怕再浆洗,也留着这样叫人尴尬又没法解释的痕迹。
这样的被褥遮掩还来不及,怎么会大喇喇的拿出来晾晒呢?
新的宿舍楼,本来就潮湿。半学期过去了,近期又是一场连阴雨接着一场连阴雨,被褥早就潮湿不堪了。
被褥湿了,是实情。
但这里面有太多的难言之隐。不是宿舍的欺凌,也不是燕儿做作。
饥饿和寒冷,容易叫人脆弱。
她跟拉克申哭诉,应该是寒冷导致的那一瞬间的脆弱。
清平把燕儿的床铺收拾好,然后跟其他三个人道歉:“真对不起,我们找错地方了。还把你们舍友的东西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