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头儿说姑娘是他没过门的媳妇儿。

武头儿说了,他没过门的媳妇儿以后能教寨子里的人识字儿了!

寨子里的人出于善良淳朴的本性和对卫从武的信任,并没有去深究这个从茫茫雪原中被捡回来的女人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未婚妻,上面那两种东西,假装失忆的川崎雅子当然没有。

对了,她现在叫杏儿。

这个仿佛孤悬于世外的村子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不安,可是外面是茫茫雪山和能夺人性命的低温,在弄清楚怎么去往自己的目的地之前,她只能跟着村子里的人装傻充愣。

一碗粗粮面条上面卧着几块萝卜、一块不知道什么肉,给杏儿端来这碗“病号饭”的女人特别自来熟地抬脚坐到了炕上。

“杏儿你这也快好了啊。”

“杏儿叫谁?”端着面碗的年轻女人发辫略有点散乱,带着一块冻伤痕迹的脸上写着茫然。

年长的女人把大粗针的针尖儿在自己的头皮上擦了一下,继续做着自己胸前笸箩里的那双草鞋,听见她的问题,女人笑得特别有乡土式的亲昵感:“杏儿是叫你啊。”

“哦。”

年轻女人低头吃了几口面,先喝汤,然后挑着碗里的萝卜吃了,接着……她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夹起了那块肉,咬了一口。

“好香,杏儿你吃了么?”

“啊?哎哟,我说杏儿,你怎么用你自己的名儿叫我呢?”女人扶着腰笑了一会儿,格外慈爱地对年轻的女人说:“可怜的妹子,昨天不是告诉你了么?你叫杏儿啊,是逃家来咱们村里找你武哥的。”

年轻的女孩儿点点头继续吃面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女人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说我是来找他的,那他人呢?”

“怎么了杏儿?昨天才看见我,今天又想我了?”

卫从武从屋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野兔。

面对这样一个很有气势的男人,被赋予了杏儿这个名字的年轻女人有些害怕地缩了一下肩膀。

“不、不想。”

卫从武的目光扫过杏儿手里的面汤碗,看见了碗里还没吃完的半块肉。

“你们这些识字的女人真是麻烦,想我就说想,你都能为了我从你家里跑出来了,怎么到了我跟前儿还跟我扭捏上了?哦,对了,杏儿你伤了脑袋,现在记不得我了。”

说到“不记得”,男人在那一瞬间的失落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看在“杏儿”的眼中,让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细微的波澜。

“你、你也别太难过。”

她出言安慰对方,果然看见了对方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行了,你好好歇着,晚上让花嫂子给你把兔子炖了吃,再上点好药,你的脸也好得快。”

卫从武俯下腰,双手撑在炕沿儿上仔细端详着“杏儿”的脸庞。

“杏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双目低垂,像是一朵不胜娇羞的小花。

“面吃完了就早些休息,我知道你大家小姐当惯了,吃饭穿衣都不用担心,要是无聊了,我叫几个小崽子来陪你玩儿。”

说着说着,男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嗯。”

“杏儿?”

卫从武突然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嗯?”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样子。

“给你的。”

男人突然把什么东西往她的手里一塞,就扭头大步走了出去。

大门外,卫从武身边最好的兄弟邢大眼跟了上来。

“怎么样?这个姑娘真的能靠得住么?”

“吃饭先吃菜,不爱吃肉,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还真像是哪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

卫从武的嘴角噎着笑,刚刚往“杏儿”手里塞东西的那只手轻轻搓了一下手指。

“还识文断字儿的,听我家婆娘说她说话都文绉绉的。”

邢大眼耷拉着两边肩膀,走路永远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跟在英姿勃发的卫从武的身后,他就像是一道影子。

“可是这样的小姑娘是怎么跑到雪山上来的?”

“等下个月老丛给咱们送消息的时候让他在城里探探,看看哪家丢了个识字儿的小姐。”

“怎么,查出来了你还要把人家送回去?”

“送回去?”

卫从武突然哈哈大笑。

“我到时候就抬着羊抬着牛直接下聘了!”

……

在炕上重新躺好,杏儿小心地听了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才打开自己的拳头,小心地看着卫从武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

一对小小的金丁香,纤细得一捏就会扭曲折断。

年轻的女人看着它们,脸上的纯真无害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化成了一个轻蔑的冷笑。

虎口有厚茧、脖子上的疤痕像是被子弹擦伤的,腰间一侧鼓鼓的……这些都说明那个“武哥”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庄稼汉。

在这样一个被雪山环绕的地方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和武哥这样不简单的人,川崎雅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别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下山休息,卸了妆的池迟站在村子里的一处田埂上抬头看着不远处山头上的积雪。

这时,王韦领着一个穿着大红色棉外套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池迟,这是叶芽儿,你就叫她芽儿就行了。芽儿,这是咱们剧组的主演池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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