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七年过去了。
从那天徐宋觉得自己脑海里多了其他世界的记忆之后,现在他越来越融入了陈恒这个身份,那些奇怪的记忆始终无法联结成整片完整的回忆,然后时间久了,他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他就把那些东西忘了,只会偶尔出现在梦境中。
只有那一地无法忘却的梨花白,在琐事和并不如意的生活中越来越鲜明。
是的,现在他过的并不好,七年前的刺杀让他的父皇重伤昏迷,中间只有昏昏沉沉地醒来过几次,然后在五年前去世,因为神智不清,所以没有留下真正的遗嘱,虽然最后还是身为太子的大哥坐上了皇位,但是三哥并不服气,两个人你争我夺,谁也奈何不了谁,甚至还因为大哥坐在龙椅上顾忌良多,最近这段时间看来,三哥似乎已经掌控了大半个朝堂,架空了已经身为皇上的大哥,只想找一个借口,就可以把大哥拉下马自己上位。
而陈恒之前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四皇子,更因为母妃娘家没有势力而没有丝毫优势,在新皇登基后不久便被排挤到了边城,而且自他出了皇城之后,他的母妃也安静了很多,自觉地搬到皇宫的角落里偏安一隅,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但是这几年附近这三个国家都不怎么太平,前几年番北国轮流骚扰两个国家,直到一年前出了一个什么大汗,陷入了无止休的内战之中,而琉月国,只从六年前顾老将军去世,皇室的突然下降,全国各地时不时会发生一些暴乱,还把所有的天灾都归咎在君王的不仁不义上面,总之现在皇帝的位置也是岌岌可危,这些年来,地方上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至于军队,这个传言中不能善待功高却孤苦的老将军的帝皇,军队已经不太听他的命令了。
总之,就是一副天下即将大乱的景象,陈恒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风沙和一脸麻木在进城出城的百姓,心里叹了一口气,权贵之间的纷争,最后苦的都是这些无辜的人。
这些年他的脾气似乎变了很多,在这苦寒的边城生活了四年,这边的边军也渐渐接受了他,尽管名义上他在这一片拥有最高指挥权,但是他从来不瞎指挥,在他来之前这些边军怎么守卫番北人的进攻,他来之后大体也没有变化,这样的行为很快就得到将军们的好感,并且每一次的会议他都参加了,也不肯坐在主座,而是坐在末座,一副认真记录好好学生的样子,他的这番态度,更是激发了将领们的表现欲,危难的时候他也不会退缩,所以前些年虽然番北老是找这边的麻烦,但是最近他们是越来越明白了这边就是一块硬骨头,于是整座边城包括附近的小镇,都渐渐繁荣起来。
看了一会儿,徐宋就从城墙上下来,几名亲卫跟着他,上了马,往自己的府邸行去。
这些年在边城的风霜磨砺了他的面容,再加上在军中呆久了也不会太在乎自己的样子,他的胡子已经留得很长了,乱蓬蓬地一大堆,再加上粗粝的皮肤,明明还不到三十的年纪,这样一看恐怕说四十都有人相信了。
他的府邸只是一个和普通民居隔开的四合院,他带来的那些贵重物品和原本的大院都在前些年为了筹集军资而卖掉了,虽然近些年边城的发展不错,几个领头人也愿意从公中出钱把四王爷的房子赎回来,他却拒绝了。
对了,他现在已经是四王爷了,因为两位哥哥的针锋相对,现在他还没有封号。
正是午饭时间,他的午饭也十分简单,是他身边唯一的女性,一位在战乱中失去儿女孙辈的老妈妈,徐宋收留了她,她就一直留在徐宋身边照顾他衣食起居,说是主仆,却比一般主仆的关系更高一些。
不过今天他才刚坐下没吃两口,外面就有侍卫跑过来喊着:“报告王爷!北城门拦下来自番北的富商,其中有位小姐直言要见王爷,她说是将军在明月寺的故人!”说着,递上来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收件人,打开看,里面是一张素净的梨花笺,只有两行娟秀的小诗。
梅花何苦候海棠,今夜梨花多情长。
徐宋的心仿佛瞬间被电击中一般!
七年了,时间一晃过去七年,可脑海中那个纤弱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当年在琉月国皇宫自己突然写下的那首诗,就像是这些年的诅咒一般,孤灯雨凉,一夜比一夜长。
“她、她、她现在人在哪里?!”徐宋情绪十分激动,他拎起那传话的侍卫的领口就大声质问道。
那侍卫明显被这样的徐宋吓傻了,他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然后有些口吃的回答:“小、小的们不敢怠慢,安、安排人带、带去了、最、最好的西凉客栈……”
听见那侍卫嘴里吐出一个地名,徐宋一把把侍卫推到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面走去,但是没走几步却又折返了回来,大声喊着:“阿嬷,阿嬷,我去年新做的那件锦袍呢?镜子呢镜子?阿嬷,我要不要刮个胡子?这样是不是有些吓人?陈斌你过来,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味道?有?那还不快点烧热水去!等等!你先回去好好安顿那伙人,说本王晚点过去,对了!跟那小姐说,本王、本王……算了!到时候本王自己会说!你过去好好安顿她们便好!她们女眷多,别让那些莽汉冲撞了她们,谁要是敢乱来,看本王不抽死他们!”
“是!”来报信的陈斌看见自家王爷这副紧张又唠叨的样子,陈斌马上应了一声小跑跑了出去,他心里也十分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