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笑道:“母后,莫非您忘记了卜门的规矩,卜算子只卜国运,应无伤私下为皇室中人占卜,已经违背了卜门祖师的教导。他能卜前后二十年,难保不是算到傅烟芜就是他的克星,就是专门来对付他的。所以,他故意教唆母后。”
太后愣住了,皇上的说法不无道理,她竟从未想到还有这个可能。是啊,应无伤带着工匠失踪,难保不是有所筹谋,若算出傅曼烟真的与他有妨碍,定是要先下手为强。
一时犹疑不定,只好出了长平宫。也不想回福寿宫,太后便带上秋姑姑,准备往御花园走一走。
走到一处水榭游廊,远远看见,傅烟芜带着拂尘快步行来。太后便站定了。
“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安。”
拂尘先行跪了下去,傅烟芜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赶紧也跪倒行礼。
太后冷眼瞧了她一会,平平道:“去吧。”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给皇上看病的,终归皇上的身子要紧。
傅烟芜磕了个头才起身,往长平宫走去。心道,太后的眼里怎么没有杀气了。
进了三伏堂,傅烟芜更觉蹊跷。皇上的口气,也好的不得了,真真叫人受宠若惊。
不敢直接观察皇上,只能偷个空打量一二。这对母子俩,今天的频率倒很一致嘛。之前皇上那段疏远隔阂的日子,难道只是她的幻觉。
傅烟芜觉着有些眼花缭乱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傅烟芜写字询问了下皇上的身体,并将袈裟递上,皇上喜出望外。待秦彻进殿后,看见傅烟芜仍旧在此,也是诧异不已。皇上可是从来不召他入宫的,今日破天荒让他过了明路,莫非对暗卫有了什么想法。
果不其然。
皇上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和颜悦色。“你们也是熟人了,就不用朕来介绍了。宁平,你在云州受了不少苦,朕都知道。好在这件事也算了了,日后,你还是领着雪花卫的暗卫,不过,要多一个职责。”
秦彻心有所感,身体内埋藏的一根丝线悄悄拂动,带来痒痒的喜意。却又怕一会失望,依旧低着头。“但凭皇上安排。”
“卜算子不懂武功,需要个人贴身保护。朕看你就挺合适,怎么样,你可愿意?”
秦彻单膝跪地,“臣领命。”
傅烟芜还没回过神来,皇上这是心血来潮给他找了个护卫。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一遭。想到先前在路上碰见太后,莫不是与太后有关。
皇上见傅烟芜面无表情,语重心长道:“太后过去对卜算子多有亏待,朕向你赔不是。不过,太后也是受人蒙蔽,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傅烟芜这才抬起头。受人蒙蔽,什么意思?
“太后说应无伤为她算过一卦,卦辞是必有一子亡于傅,她老人家就信了,这才行为失当。卜算子,看在朕的份上,那些事情就算了吧。”
傅烟芜初闻此事,胸口胀满各种思绪,片刻间来不及消化。但她不敢托大,立刻拔下竹刀笔盖,写道:太后拳拳慈母之心,臣女十分理解,万万不敢记恨。”
“那就好。”皇上的面色越发和蔼,“只一件事,你们俩都要记好了。一定要将应无伤找出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傅烟芜看了看秦彻,秦彻和她一样,面色都变得异样。
皇上这番话可真算推心置腹,这背后究竟有何深意呢?每个人做任何决定都是有动机的,皇上突如其来将她跟秦彻当成心腹,动机到底是什么。
过去,她也暗中将拂尘和檀香当心腹,那是为了掩饰她的来历和异常。
皇上呢,似乎就是为了应无伤。
傅烟芜这样一分析,不禁对应无伤更加感兴趣了。应无伤,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皇上如此恨他入骨。
出宫之后,得知傅烟芜多了个护卫,拂尘很是闷闷不乐。“小姐,以后秦东家要将奴婢的活给抢走了。”
秦彻板着脸道:“抢不走,有些地方我去不了。”
拂尘歪着脑袋想了想,对啊。秦东家是男的,可不能跟着小姐更衣沐浴什么的。
傅烟芜也跟着懂了,瞬间脸颊飞上一层粉霞。秦彻愣愣盯着,多少天的迷思怅惘总算消了些许。既然她注定要越走越高,他便跟在她身后保护她吧。
马车内气氛有些旖旎,旖旎得叫人难耐。傅烟芜急中生智,捏紧竹刀写道:可愿意说说秦将军的事情?
秦彻立刻变了脸。他不想说义父的事。不管义父是个怎么样的人,义父对他却是恩重如山,他不想与人非议他。
傅烟芜叹了口气,又写道:方才的事情你怎么看?
秦彻抬首道:“那个卦辞,皇上似乎一点都不信。”
傅烟芜也感觉到此处说不通,“必有一子亡于傅”,听着都叫人心惊。比起皇上的面不改色,太后想杀她的反应反而正常。皇上似乎是一夜之间对她深信不疑,未免转变得太快了。那个让皇上失眠的心结,难道就自行消失了?
傅烟芜自顾自摇了摇头。皇上昨天对她的态度就有好转,应该是想到了师父的缘故。而今天,皇上似乎格外开心,特别是秦彻进殿之后。
傅烟芜想着想着开始托腮沉思。并且,手上还不自觉地将竹刀转动起来。竹刀在她拇指上旋转一圈,竹筒头“咚噔”打在纸上。可竹刀毕竟不是现代的签字笔,没一会,秦彻跟拂尘,还有傅烟芜自己的身上、脸上都洒上斑斑点点的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