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不想杀颜欢,那是个悬壶济世的杏林夫子,是馨儿的老师。跟她想象中残暴乖张的应无伤,完全对不上号。
好在,师父的银针没有交给她,不然,她恐怕要纠结死了。
现在,又有一个新的问题。颜欢说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这是怎么一回事。
应无伤是孤儿,无父无母,哪来的仇人。
但他每次说起来都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像是杜撰。
颜欢还说,师父是被仇人所害,仇人同皇室中人有瓜葛。但师父明明是在卜门内圆寂的,算是自然去世,并没有被人害啊。
傅烟芜跪在不念大师的尸身前。福灵仍旧睡在大师肩膀上。
“师父,芜儿找到了应无伤。但是芜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灵气全无,行医为生,每月都会替百姓义诊,而且他对明月也很好。若师父在天有灵,还请到芜儿的梦里来,指点芜儿。”
比卡丘忽然叫道:“烟烟,你师父哭了。”
烟芜抬头,看见师父左眼流出一颗泪珠。泪珠晶莹剔透,凝聚在颧骨处,久久不落。
心中大惊。
观音泪,慈悲之泪,聚灵气而成,悬空不掉。原来这就是颜欢说的观音泪。
师父身已死,但魂不灭。一听到大师兄的消息便流出眼泪,其实师父心底还是心疼大师兄的。
但尸身不会说话。不念心中所想,终究无人能知。
最后,傅烟芜带着满肚子疑问,回到安平侯府。
国公府四季失序,《灵》书里的示警,师父的魂魄是否未曾消散……线头太多,她反倒不知道先将哪根扯出来了。
而颜欢,则是她避也避不开的。因为,傅珠身上还有蛊虫,佛堂里还有巫家人伺机而动。这些事都只能问颜欢。
傅烟芜心事重重。这会在东园的大路上,她又闷着头往前冲,也不担心撞上人。
秦彻方才就注意到,颜欢一说话,烟芜就眉头微皱。
两个丫鬟倒是不知道愁,在前面笑闹不停。拂尘在追着檀香,不停逼问慧公主的心思。
秦彻见四周没什么人,问道:“可是在为玉上烟犯愁?”
傅烟芜停了一下,又继续低头前行。
“不必担忧,大东珠那样的宝物并非举世无双,想办法找还是能找到的。”
崔嬷嬷回来便将三小姐改变心意的事报给秦彻,包括,傅烟芜后来在国公府做了一场小法事。话说,秦彻昨天也悄悄去国公府转了一圈。不过,很快就去见皇上了。
傅烟芜面容萧索,摇了摇头。
秦彻凝眉猜测:“那你,是在为颜欢烦恼?”
烟芜这才抬头,定定看着他,不置可否。
秦彻略有些紧张,移开视线继续追问:“烦恼的是哪一点?”
烟芜想了一会,在他手心一笔一划:杀不杀。
肌肤相触的感觉十分微妙,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
秦彻先因这样亲密的接触失神,看明白三个字后愣住,最后暗自思量半天才放下心。
不是别的原因就好。至于杀不杀颜欢,端看她心意了,反正不用她动手。
他绝不会让她的手上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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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王妃回到湛王府才将东珠的事情说出来。
湛王爷面色冷凝的样子叫人胆寒。不过,王爷并没有发怒,只是坐在那盯着一分为二的步摇和东珠,也不知在想什么。
湛王妃很想问一句,你到底为什么娶我?犹豫许久还是忍住。
湛王爷发完呆,淡淡道:“再找个工匠镶回去就是了,王妃勿要担心。”
湛王妃回以一笑。
两人成亲多年如胶似漆,从未红过脸。嫁进王府后,王爷对她无微不至,她一直觉得自己找到了书中说的良人。
但是此刻,她第一次说出反驳之语。“王爷,妾身并不想整日戴着这步摇,太招摇了。何况,这东珠是太后赏赐的,若再有个闪失,妾身如何担当得起。”
这颗东珠实在太惹眼了,从戴上它起,常遭人觊觎。正因为如此,湛王爷专门为她配备了护卫,府里的巡逻也是日夜不停。
湛王妃鼓足勇气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苦呢?”
湛王爷沉沉看着她,似乎觉得她有点陌生。
半天才道:“那就依王妃的。本王累了,今日去侧妃那边就寝。”
湛王妃眼神暗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笑意。“妾身恭送王爷。”
躺上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凤命水格四个字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底。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相公是世上最好的相公。可是现在,她不懂这个人。他说的话,他做的事,都叫她迷惑。
本以为,东珠的事情揭过去了。结果,第二日,芝儿被打了二十大板。
湛王妃不敢相信,王爷原来有暴虐的一面。
芝儿有什么错?芝儿天天贴身保护她,睡觉的时间都很少,为什么要挨打。
何况,东珠并没有失窃,最后还是找到了。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要如此。
再想到王爷身边经常更换的侍卫,还有过去她院子莫名消失的下人,莫非都是被王爷处置了。
湛王妃亲自给芝儿上药,极尽温柔之能事。“很疼吧?”
芝儿咬着唇:“奴婢不疼。是奴婢没有尽到保护之责,奴婢该受罚的。”
“不,你没有错,都是我不好。”湛王妃说着便泪如珠串,她不知道芝儿有什么错,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好,就是莫名想哭。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