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得语无伦次、七零八落,其实自己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却全然不敢停下,哪怕吵得他睡不着也是好的,双眼紧紧盯着他半睁的黑眸,生怕他的眼皮耷拉下来。
所幸他虽深深皱着眉,却一直不曾合上眼。
半晌,突然垂下眼帘,握在她掌心的手却动了动,薄唇微启,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阮墨倾身凑过去,耳朵几乎贴上了他的唇,才听清低如呓语的轻唤:“阮墨……”
“我在,我在这里。”
单逸尘顿了顿,似是确定了她在身侧,才继续道:“阮墨,若我死了……你可会哭?”
她心内一震:“王爷莫要胡说……不会死的,不会的。”
他唇角微动,似乎想扯出一个轻笑,却终究没了力气:“哭也好。哭了,我才晓得你心里有我。”
“王爷……”她含糊道,眼眶竟不自觉微微发热。
“可若你哭了,我又心口疼……罢了,莫要哭,省得我不安心。”
阮墨望着他温柔如错觉的眼,眼角泛泪,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从来,不曾心悦何人,也不知何为心悦……咳咳……却想你待在我身边,一辈子……咳,你莫哭了,说……你可愿意?”
她握紧他炽热的手,含泪点头,哽咽道:“只要王爷好起来,说什么我都答应。”
“……好。”单逸尘的眉心舒展开来了,黑眸沉沉望着她,一瞬不瞬,似看不够,“若好不了,你就取了我房里的休书,走得远远的,去哪儿都好……莫要守着我了。”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连他的脸都看不真切,除了说好,再发不出声。
哪有什么好不好得了?
若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单逸尘,求你不要死。
否则,再梦一场,此刻的种种痛苦,你都会重历一遍。
……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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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夏婵闲鸣,日头盛如火。
时疫渐渐退散,笼罩京城一月之久的阴霾也被驱散开来,隔离区的幕布全线撤下,街道和市集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哎,你听说了吗?”
挎着菜篮子的蓝衣大娘边挑拣摊贩的红薯,边与身旁的姐妹聊起话来。
“听说什么啊?”
“瑞王殿下要娶王妃了!”
“娶王妃?”一个头顶木盆的婶儿凑过来,挑着眉,“人家王爷娶妻,跟咱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不不不,重点是……”蓝衣大娘卖了个关子,待几个人都看着她,才神秘兮兮道,“你们晓得王妃是谁吗?”
“嘿,这还用问,不是世家千金便是哪家闺秀小姐呗……”
“就是,有什么可好奇的……”
蓝衣大娘掩嘴笑了几声,得意道:“那你们可猜错了。据说啊,这位原本只是个婢女,比咱们好不了多少,一朝得王爷宠幸成了小妾,已经算是造化了,岂料时疫刚过,瑞王殿下病好没几日,便立即进宫求了皇上的恩典,说要将那小妾立为正妃呢!”
“不得了,小妾有多少都可以,王妃娘娘却只有一个的。”
“可不是嘛,快说说有什么八卦……”
而这位被民妇们讨论得火热的正主儿,此时还在瑞王府的芙蕖苑里,睡得不省人事。
实在是太累了。
自王爷病后,阮墨便未曾睡过一日好觉,不但事事亲为操劳不已,心里也是成日担惊受怕,是以他一病愈,她便将人赶出了芙蕖苑,天昏地暗睡了足足三日。
今儿正是那第三日了。
刚回府的单逸尘面容冷峻,却眉目舒展,眼角含笑,一身入宫的玄色蟒袍还未换过,便直奔后院,免了门边下人的通报,抬步迈入了屋内。
四处静谧无声,他绕过屏风走入内间,果不其然看见某个趴在床榻上,抱着锦被正睡得欢的女人。
“阮墨……阮墨,该起来了……”
他撩袍坐在榻沿,伸手将她脸侧的散发轻轻拨开,露出那张白皙微红的小脸,可人得紧。
“嗯……”她尚在睡梦之中,眼睫微动了动,只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挣扎着醒不过来。
单逸尘无奈失笑,将她怀里的锦被扯出来掀到一旁,俯身一把将人抱起来,大步往外间走,而她还靠在他胸膛……继续睡。
不过到了外间,闻到满桌饭菜的阵阵飘香,饿了三日的肚子就不安分了,强烈空腹感终于逼得她睁了眼,眯着眼适应白亮的光线。
单逸尘抱着她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让她漱过口,却并无松开手的意思,执起一双筷子,环着她夹菜。
“王爷……你放我下来吧。”阮墨总算醒了七八分,轻推了他一下,“你这样吃不了……唔……”
他往她嘴里喂了一块排骨,看她还呆呆咬着不知道吃,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不吃?”
阮墨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开始动起腮帮子来。
接下来她全然没机会开口,刚吞了一样,他便又喂来下一样,就这么抱着她喂了一整顿饭。
一开始她还心安理得受着,谁让他病那么久,她伺候得那么辛苦,这会儿当然要换他也伺候伺候她了。后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又不是几岁孩童,还让人抱在怀里喂着吃,丢不丢人,便又推了推他,要他放她下去。
“等等。”
单逸尘放了筷子,一手依旧环在她腰间,另一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