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被邓氏使来的婆子们尽数搬去了前院库房,数十个箱子沉甸甸的,花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搬完。
邓氏好整以暇坐在正堂吃着茶,问管事婆子:“可都搬完了?”
婆子躬身道:“都送进库房里了,照着太太的吩咐,都不曾入册子。”
邓氏笑得欢畅,放下茶碗:“既然是她私下带回府的,哪里能够入册,当然是‘悄悄’保管了。”
卫如玉哪里还坐得住,想着先前听说卫如意的嫁妆单子上的陪嫁,就是她这卫府二姑娘都不曾见过用过,这回总算是落到了二房手里,自然是片刻都不能等了:“母亲,不如我们去瞧瞧,她到底带了哪些回来,这许多箱只怕大半都带回来了。”
邓氏得意地起身:“走,去瞧瞧。”她们已经把这些送进库房的箱匣视为己物了。
邓氏母女二人早就想好了,既然送到了二房手里,想要再要回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这些是卫如意悄悄从殷府拿过来的,必然不敢闹开了,若是叫殷府知道她搬了陪嫁回娘家,那才是真正的**烦。
库房早就打开了,卫如意的箱子都堆在一处,满满当当也占了小半间去,都是朱漆实木大箱,盖得严严实实,不曾打开过。
邓氏此时已是眼中欢喜之色再也掩饰不住,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些箱子,吩咐婆子:“打开来瞧瞧,看看咱们这位大姑奶奶的陪嫁究竟有多丰厚。”
当初卫如意的陪嫁全是由卫大太太一人操持的,不但是长房出了份例,卫大太太贴了不少体己进去,故而邓氏也不曾全部见识过,只是听丫头婆子们说起,都是咂舌说怕是在西京城里要找个比得上的都难,赶得上公侯府邸的姑娘出嫁的排场了。
当初她就深恨自己丈夫不中用,竟然不敢闹一闹,至少也该克扣下一些,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去了。如今这些已经落在她手里了,叫她如何能够不得意!
婆子应声上前将那厚重的箱匣慢慢打开来,邓氏与卫如玉都不禁上前一步,捏着手绢探着脖子往那箱匣里目不转睛地瞧着,究竟是些什么贵重之物。
“这……这是什么!!!”片刻的死寂之后,卫如玉尖叫出声,指着那打开的箱匣里,“这些都是什么?不是说是她的陪嫁!!”
邓氏与婆子们也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打开的箱匣,里面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却是一叠厚厚的白绫和粗麻,最上头的素布上还写着个大大的奠字,赫然入目!
“把那些箱匣都给我打开!”邓氏抬起手,哆嗦着指着那些堆放整齐的箱匣,“那里面都是什么!”
婆子们不敢违逆,把所有的箱匣全都打开来,任邓氏来查看。
箱匣里没有一件陪嫁之物,放得是烛台,白烛,素白瓷贡碟,香炉,白纱幔帐,粗麻孝服,还有整套丧服和蒲团等物,凭谁都看得出是治丧用的物件,竟然放了满满十几箱,就这样全部打开在邓氏等人面前,就连那些老练的婆子这会子都抽了口冷气,退了一步,带着惊惧之色。
卫如玉已经吓得面无人色,颤巍巍躲在邓氏身后,带着哭腔道:“怎么……怎么会是这些,不是说她带了陪嫁回来,怎么会是这些死人的东西放在箱匣里……”
邓氏的脸白了又青,许久才咽了口口水,颤声道:“都关上,快都关上!把这些给抬了扔出去!”这些东西何等晦气,怎么能够放在这里。
卫如意!卫如意她究竟打得什么主意,怎么能够把这些送了过来!她的陪嫁呢?先前去打探消息的婆子说得那般笃定,那箱子里分明装得是陪嫁,怎么会变成这些了!
倒是管事婆子回过神来,上前低声道:“二太太,这会子要是把这些扔了出去,只怕很快就传到那边院子里,大姑奶奶就知道咱们开了箱子瞧过了,只怕……”
邓氏喘着粗气,攥紧手绢的手在袖子里不自觉地哆嗦着,对,不能丢出去,当初是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要替卫如意保管,才强要了过来的,现在就是再晦气也不能丢了出去,可是这明明十数箱的陪嫁成了治丧之物,所有的希望又成了泡影,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把这些给我封好了,寻个偏僻之处锁起来!”邓氏咬牙切齿地吩咐着,这口腌臜气她是不得不吞了,“待明日我去问问她,究竟存了什么心,把这些带回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