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厨里送来的采买单子,卫如意不禁蹙眉,胡氏倒是真的上心照顾袁氏一般,每日都让厨里准备各种大补的吃食汤药送去南厢房,才小半月的光景,南厢房已经用去了五十几两银子,还不算别的支用。
赵妈妈见着那单子也是咂舌,道:“少奶奶可要与厨里交代一声,虽然袁姨娘有了身子,可也不是这般进补的……”
卫如意看着那采买的山参何首乌等物,却是露出一丝笑,摇摇头:“不必了,由得她去就是了,也用不了多少银子。”
赵妈妈很是不解,但也只好低声应着,又道:“昨日那边府里来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是马二家的人今儿就要过去抬人了,秋棠求着要见少奶奶一面,给少奶奶磕个头。”
先前卫如意回府的时候把秋棠留在了卫府,等着马家人用轿子抬了回去便算是嫁了,不想秋棠竟然还敢要见自己。
赵妈妈见卫如意脸色不好看,道:“不如让人去那边府里回了她,打发她走就是了。”
卫如意想了一会,道:“让人领了她过来吧,既然是主仆一场,受了她磕头,也好让她死了心。”
秋棠一身簇新的夹袄棉裙,头发也挽起作妇人发髻,只是素着一张脸,一双眼红肿着像是刚哭过一般。
她见着卫如意便拜倒下去:“二少奶奶……”哽咽难言,好似有一肚子的委屈却只能流着泪说不出来。
卫如意看着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道:“起来吧。”
“既然马家已经请了轿子来抬,你就该好好儿跟着去了,日后就是马二的媳妇,如何还闹着要来见我?”卫如意慢慢说着。
秋棠这时候已经顾不得流泪了,她并不曾起身,只是哀哀凄凄地呜咽着:“婢子也是少奶奶身边伺候的,跟着少奶奶到了这边府里,不敢有别的心思,只想着好好伺候少奶奶,宁可一世不嫁跟着少奶奶,不曾想……”
“必然是少奶奶有什么误会,婢子不曾做过什么对不住少奶奶的事,奶奶莫要听旁人乱嚼舌根,婢子真的不曾做过。”她这会子恨不得浑身是嘴,好好辩解一番。
卫如意看着这会子还嘴硬的秋棠,心越发冷了:“你是说是我冤枉你了,难不成你不想嫁给马二?”
秋棠恍若听到一线生机,连连点头:“婢子不愿嫁,愿意跟在少奶奶身边伺候。”她忽然想到自己先前可是坏了名声,只怕是做不得大丫头了,“哪怕是做个端茶倒水的二等丫头,或是……杂役也情愿。”
卫如意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丫头,当初那般推心置腹,现在一切都败露了却还在百般狡辩,她已经不愿意再听她多说,背过身去站在窗边,一字一句地道:“当初二太太究竟是让你下了什么药要取我性命!”
秋棠身子一颤,瞪大眼看着卫如意的背影,只觉得后背生凉,一时竟然连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不……不曾……”
卫如意慢慢转过身来,目光冷清如水盯着地上哆嗦着的秋棠:“你若是现在实说了,或许我还能念着你昔日在身边伺候的份上,让你好好儿嫁去马家,若是还敢欺瞒我,我这便使了人去与马二说,过些时日还会再给他娶个正房!”
秋棠这会子是真的怕了,她不曾想过卫如意竟然连一点退路都不给她留下,顿时呆若木鸡坐在地上,脸色茫茫然,恍若失了魂一般。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缓缓低下头:“少奶奶原来早已知道了,是婢子不自量力了。”
卫如意看着冷静下来的秋棠:“我也是死了一遭才知道,想不到身边人竟然会对我下手。”
“少奶奶素来是极为聪慧的,只是从前性子软和,故而不曾发现。”秋棠说话已经没了顾忌,“不然也不会让夏荷那个贱人爬上二爷的床,还抬了姨娘。”
“二太太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了你什么药?”卫如意不耐烦与她胡扯。
秋棠用衣袖抹了脸上的泪,笑了起来:“那会子少奶奶刚刚小产了,二太太过来时便悄悄寻了我,与了我一包药,让我放在少奶奶的汤药里,说是吃了之后便会下红不止……”
“她许诺会让你兄长当上庄子管事?”卫如意逼问着。
“是,”秋棠一概不否认,“原本我嫂子便是瞧不起大哥,说他懦弱无用,整日只能下田作活,毫无出息,又是日日与爹娘吵闹不休,家中不得安宁,二太太说了会让我哥当上庄子管事,如此家里总算有清净日子了。”
卫如意只觉得如此可笑,自己最信任的丫头竟然只是为了个管事就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下药,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对着她。
“你去吧,不必再说了。”卫如意闭了眼不再看她,挥了挥手。
秋棠慢慢抬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这些年伺候在卫如意身边,她自认为最是了解卫如意的性子,温和宽厚,便是碰见胡氏那般跋扈的也是忍让着,不曾想到她竟然还会有如此手段,眼前这个二少奶奶已经让她觉得很是陌生,禁不住心生畏惧。
她慢慢走到门边,却是犹豫了一会,低声道:“二少奶奶还是提防些胡姨娘与……夏荷吧,只怕她们也是动了手脚的。”说完这才向着外边走去,步子不再停留。
待到秋棠走了,赵妈妈才进来,看着卫如意闭着眼坐在位上,心里很是担心,只怕秋棠的事气坏了她:“二少奶奶宽宽心,这等坏了心肠的人不值当与她置气,还是歇一歇。”
卫如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