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阑一动不动,陈铬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怎么办?!
北辰被陈铬的哭声吵醒,睡梦中恍恍惚惚,只觉耳边似有苍蝇般,嗡嗡嗡响个不停。他疲累至极,半睁着眼睛视线尚且模糊,随手掴了一掌。
只听“啪”一声脆响,北辰心中登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七手八脚爬起,靠坐在树干上,终于将眼睛睁开。
陈铬一张脸煞白,眼睛哭得通红,右脸颊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咬牙望向北辰,并逐渐张开嘴:“哇——!”
北辰一脸震惊,即刻双手抱头,瞪了陈铬两分多钟,连骂人也忘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陈铬为什么哭得这样痛苦,不就是死个人么?
北辰本能地就要开口直言,然而不经意瞥见到一颗硕大的泪珠掉在地上,被拍得粉碎。登时觉得陈铬像个脏兮兮的奶狗,深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额前。
他思考了几秒,终于想出了一个自己所能想到的,最为委婉的表达方式。
北辰伸出手,放在空中,一片枯黄的落叶无力旋落,正正飘飞于他的掌心。旋即将手掌握紧,又收了回来,摊开,暗黄的粉末从他的指缝滑落,逸散在空气中,无迹可寻。
他看着头上的树叶子,道:“冬天来了,树总是会落叶的。”
陈铬静默数秒,望向北辰,后者感受到他的视线,便低下头,朝他郑重地点头。
陈铬愣了片刻,接着嚎啕大哭,抽泣着嚷嚷:“什么鬼比喻哈……哈哈……你不是妖、妖、妖怪吗?去偷、偷个……天山雪莲!复活卷轴!命运、石之……门!续一秒……也、也好哇!”
北辰捂住耳朵,尔康手,大吼:“苍崖草!食之离魂出体!久食魂不附体!过食魂飞魄散!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陈铬马景涛脸,吼:“你都知道?你早知道你不说!”
北辰不敢惹他,假模假样跑去查看那金雁,背对着陈铬。古铜色的皮肤上伤横累累,肌肉随着呼吸而颤动,大吼:“他愿意!与我何干?!”
陈铬跪在地上,抱着李星阑,不再管北辰,脑海中浮现出与他相处的这一个多月。
“醒醒……”
湿漉漉的山洞里,流水淙淙,荒草从石缝间刺出,黑色的花朵绽放在更加漆黑的角落,陈铬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在地上,正巧压住李星阑,以为他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离开崤山后,北辰不愿背李星阑,陈铬只得傻乎乎背着他狂奔,在地上拖出两道烟尘。他知道有关自己性向的流言,他不太能接受同性恋,他跟自己相处很不自在。
山间谷地前,陈铬、北辰与李星阑歇在树上,谈话间竟发现两人已是多年的邻居,却从未见过面,真是奇怪。
汴阳君设宴款待,李星阑几句话说蒙了张元驹,偷偷告诉自己“我胡说的”。
“李星……阑。”
重阳节,鸿雁来宾,陈铬骗韩樘做了重阳糕送给汴阳君,拉着李星阑登高赏菊,喝菊花酒。陈铬问他关于王维的事,结果闹了笑话。李星阑承诺不会读自己的心思,总觉得没头没脑的。
傍晚,李星阑的身影融化在夕阳里,重阳糕被北辰偷吃光了,一大一小脑袋上顶着一片叶子,偷偷跟着李星阑,结果立马就被发现,灰溜溜跑掉了。
接连数天,李星阑为他分析熵,多重宇宙,时间反演,告诉他说,他们回不去了。这个世界有妖怪,有神仙,甚至有佛,还有一个未知的偷窥者。
汴阳君府的小院里,三人相邻而居;一条回廊,曲曲折折,黛色瓦片上,万千条垂丝海棠,像是怒放的粉红色瀑布;花粉弥漫,清香袭人,那个永恒的春天里,李星阑在廊下看书。
“你醒醒啊……”
新月如刀,夜凉如水,陈铬无法入睡,推开门,正好遇见李星阑正在廊下坐着。他怕烧伤的脸会吓着自己,陈铬却表示毫不在意,李星阑便夸他心地好。安慰他,说也许陈铬就是个英雄,答应他帮助灵运城。
议事厅里,陈铬躲在屋顶,看李星阑力排众议,争取到练兵的许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甚至催动自己的生魂离体,制造幻象,诱导众人认同了他的实力,却只说“耍了个小把戏”。
“求你了……”
汴阳君府夜宴,觥筹交错,灯影摇曳,陈铬被安排在后座,埋头苦吃,装鱼子酱的小碟子很快就空了。陈铬咂咂嘴,李星阑立即递来一碗鱼子酱,什么话也不说。陈铬酒足饭饱,独自在小院里练刀。
月明如水,陈铬、李星阑、北辰、韩樘四人坐在廊下,夜风送爽,海棠花枝疏影横斜。别人都走了,又剩下陈铬和李星阑,两人之间气氛尴尬。李星阑哼了一首曲不成调的歌,陈铬却瞬间明白,吹了首口琴曲。
那是一个神奇的夜晚,时间消失,记忆中的画面永不退色。
午后闲暇,阳光金白一片,陈铬蹲在地上玩泥巴,李星阑走进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夜深人静,李星阑掀开营帐的布帘,两人穿过幽暗的街巷,来到河边;陈铬发现他藏了各种秘密,话到嘴边,却只问了一句“你是什么星座?”
“你别不……说话呀!”
天气渐冷,李星阑的房间里一片灯烛的橘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单薄寥落。陈铬说到高兴处,搂着他蹭了两下,却不知道他不喜欢跟人近距离接触,被一推到地上。陈铬赔礼道歉,李星阑却越走越远。
“什么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