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长啸一声,穿云破风:“坐好喽!驾——!”
戌时五刻,新郑城外,东,地面。
新郑城东面,墨水般的夜色将相隔数千丈的长空与大地,晕染成一体。
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悄无声息涌起一层暗红的浪潮。身着赤红军装的军团急速前行,数量约有近两万人,个个装备精良却奇异:胸覆铁甲,四肢、脖颈束以极轻薄的皮甲,掌上戴着一副皮手套,除面部而外,几乎未有一处暴露在外,可算是武装到了牙齿。最怪异的是他们手中的长矛,长度近五六米,全部都是木杆与铁头,锋利无匹。
前锋是一排骑兵,□□骏马俱配了黄锃锃的青铜铠甲,一手持着块近两米长的盾牌,另一手持交被人更短的长矛,冲锋之时矛头直指前方,仿佛一辆巨大的人肉战车,轰隆隆一路碾压前行。
紧随骑兵之后的,是五名武将。
居中一人极年轻,被众人护在其中,显是地位最高。这少年武将面貌俊朗,眼神坚毅,持长刀、负劲弓,发髻上簪着一枚犀角笄,头顶竖着根雷达似的呆毛。
左侧两名年长的武将,俱是体态健硕。
右侧两名青年武将,右一肩上停着一只肥大的猫头鹰,腰间革带上束了许多羊皮小卷,肩抗一面旗帜,上书一个“李”字。最右一人面如玉冠,眉目极清秀,只拿一支精巧的弩机,马夫上比别人多处两条宽大的皮带,绑缚了数把长刀与箭囊。
军队排山倒海而来,草木竟纷纷被碾碎,本就荒凉的原野更显颓败。
一声急促的短“吁”,头戴犀角笄的少年武将勒马,与最靠近他的那名举旗武士相视一眼。后者即刻会意,举起大旗,勒令整支队伍停止行进原地待命。
“范将军去东门,谷梁将军去北门,颜川去南门,星洲跟我留在西门。”少年武将拍了把举旗武士的肩膀,回头吩咐左右,道:“网三面开一面,颜川守住南门不作进攻,将你的猫头鹰派出去查探城中情形,时机成熟便向我报信。所有人首先用盾墙将尸兵的退路堵住,听我发令后再一阵猛攻,将丧尸余孽全都逼入新郑,只留南门让它们出来,最后一网打尽。谷梁将军,如何?”
左侧一名年长武将出列,答:“公子思虑周详,然我军对阵尸兵虽非首次,此番敌军数量却实在众多,宜再观望……”
谷梁阜正准备条分缕析,冷不防天上坠下一道金光。
众人登时高度警惕架起武器,对准这疑似金雁的妖物。
下一刻——
陈铬骑在丹朱幻化的巨大金雁背上,两人战意满满朝着王宫进发。
却不料半空中忽然风起云涌,继而气温骤降,原本只是浮动着一层寒冷的雾气。无数道旋风夹杂着冰雪的微粒,吹得半空中的白雾里也带上了肉眼可见的薄冰,冷到了骨子里。
丹朱冷得一哆嗦,为了躲避碎冰晶,不得不迅速降低飞行高度。然而,他因力量消耗过度,竟由于这个突降而短暂地头晕目眩,刹那间失去平衡,冲着地面疯狂下坠。
陈铬下意识将丹朱抱住,大喊着让他回复阔耳狐的模样,落地时则以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丹朱这才抱住一条小命,陈铬自己却被震得脏腑破裂,筋骨寸断,抬头张口就喷出一股血雾。
阔耳狐扒拉开陈铬的手肘,爬至他面前,伸出舌头舔他嘴唇上的血迹,忽然灵台上白光一闪,双眸金光流转:“哥你这血可真甜啊,还有没有?”
陈铬被丹朱舔醒,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喘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扯起袖子抹了把脸,有气无力地骂道:“你们、你们妖族!飞上天都不用执照的对吧?”
众人都道这少年是因受到金雁的攻击,最终被摔落在地,七窍流血断无生机。却不料那金雁忽而化作一只大耳朵狐狸,长相还颇惹人怜……不不不,且这少年躺地片刻,爬起来便立即恢复如初,实在邪乎。
全都犹犹豫豫,不知作何反应。
唯有居中指挥的那名少年武将定力过人,见状只喜不惊。他跨步翻身下马,一阵风般冲到这浑身浴血的少年面前,双手钳在对方单薄的肩头,声音颤抖,问:“陈……铬?”
陈铬眼睫毛上全是血与霜,忍不住一直眨眼,看不太清明,只觉得这人声音尤其耳熟,意识模糊地回应:“啊?”
那少年武将只听见这一颗字,即刻确认心中所想,一把将陈铬抱进怀里,双手环过对方的肩头,在他背上猛烈地拍打,骂:“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还没死!”
陈铬莫名其妙愣了半晌,这才分辨出来对方是谁,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拍掌大喊:“李弘!我天那,你怎么会在这?我、我不会又穿越了吧?”
原来,这少年武将不是别人,正是曾与陈铬在井陉共患难、同生死,最终从秦国尸兵试验场中救出数千俘虏的赵国少年李弘。
只不过李弘高兴过后,转眼便生气气来,头顶上呆毛炸起,破口大骂:“只准你来找死,我便不能来是怎么的?新郑你家开的,还这般没头没脑,专门挑着危险的地方钻,不是找死是做甚?”
陈铬哈哈大笑,抱着李弘对准他脑门就是一口:“亲爱的!我看你仕途真是顺风顺水,几个月不见就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