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摸了摸陈铬的脑袋,在他后背上轻拍两下,忍不住补充道:“其实,摔下去会怎么样,跟对流层没什么关系。”
陈铬挠挠后脑勺,尴尬一笑:“谢谢你相信我,你竟然知道我的体重?”
两人站起身来,李星阑掌住陈铬的胳膊,挪了两步,贴近睚眦背部的边缘,向下望去。
万米高空,云海翻涌,将地面完全阻隔,天上天下,两个世界。
北辰移动到李星阑计算出的坐标处,陈铬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转身向外,双腿曲起,作出预备跳跃的姿势。
李星阑忽然一把捉住陈铬的大臂,说:“要不然还是我去吧,毕竟需要我们两配合,不如我一个……”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是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就没了声音。
他将陈铬牵了回来,紧紧抱住,把自己的脸埋在少年的头发里,双眼紧闭,仿佛因缺氧而窒息,只说了一句话:“陈铬,小心。”
陈铬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发现李星阑浑身肌肉紧绷,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舍:自己以前明明不是这样,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婆婆妈妈起来?
他心里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不敢动弹。
李星阑却主动松开手,原地站定不再动作。
陈铬握紧双拳,朝他点点头:“放心。”
转身飞跃,脑袋朝下,毫不拖泥带水地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在耳旁呼啸,身如一粒流星。陈铬被笼罩在一层莹蓝微粒组成的,几乎是密不透风的“气泡”屏障里,新奇的体验令他既兴奋又激动,几乎是高兴坏了!
他在狂风中仰起头,朝着千米之外的高空,遥遥比了一个剪刀手。
睚眦凶神恶煞,烟云冰雾在它面前回环缭绕,衬得它一双眼瞳金光流转。日光下闪闪发亮,竟似有些冰晶掉了进去,化作点点微小的水珠。
李星阑沉声道:“我们跟上去。”
睚眦点点头,莫名其妙说了句:“倒是便宜你了。”
李星阑闻言不禁笑了起来,那是由于心中存在快乐,促使面部肌肉自然运动的笑容,如日光和煦温柔。
地面上,腐化的凰鸟拖着笨重的身体,跌跌撞撞在战场上扫荡。所过之处,留下一地紫黑粘稠的血腥,毒虫满地扭动,啪嗒着身体“噼噼啪啪”杂乱的爆响。
李弘一击不成,带领赵*队,迅速绕到战场侧面。他狠下心来,只偷偷在战场的边沿救人,将新郑军民拖上马背,而后飞奔至远处放下。如此反复,与丹朱做得是同样杯水车薪的事情。
可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妖与人都来自天地自然,有些妖生来就有巨大的神力,便如同自然世界中有人,同时也有蝼蚁,可蝼蚁难道因此便不活了,或是活不下去了吗?
万事万物,仿佛都遵循着某种可称为命运的规矩,千万年来轮回不息。
只除了一些不信命运的人,但他们往往都在斗争中,因为力量悬殊而痛饮失败的苦酒。故而,无论其本身如何,人们都会将他们当作傻子。比如……
“啊哈哈哈哈好好玩——!”
陈铬脑袋朝下,双手紧握蚩尤刀,刀刃对准地面。耳旁是呼啸的狂风,整个人因为穿过了数千米天空,即使有李星阑覆在他身上的一层莹蓝粒子,冰霜仍旧布满了眉睫与发梢,冻得他直哆嗦。
因为注意力万分集中,五感高度敏锐,已经超过每秒三百米的速度下,他依旧能够保持着头脑清醒,以及精准的判断。除此而外,这个傻子还一直在脑海中迅速地说话,将每一秒所见到的有趣景象全都告诉李星阑。
陈铬:“我们刚刚穿过了一片最蓬勃的云层,高度在七千到九千米之间,感觉就像一头扎进了几千米厚的棉絮里。就我刚刚的体验来说,夏季是最适合徒手穿越云层的季节,冬天还是太冷了,不如去东北玩泥巴哈哈。”
李星阑闻言,脸上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大概是既想笑,又忍不住担忧,只提醒着:“陈铬,别分神,集中注意力。”
陈铬:“我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蹦极,其实,好吧,真的有点紧张!你能给我唱个歌吗?2054年2月13号,我记得很清楚,你戴了个防化头盔,抓着我的胳膊,哼了一首歌。”
李星阑:“是2044年4月21号你唱过的那首吗?”
陈铬:“不是!”
李星阑笑着摇头,手指一点一点,轻轻叩着节拍,哼唱起来:“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颗桂花树,白兔在游玩。”
陈铬脸都红了起来:“别唱了不是这首!哈哈哈我的天我当时为什么唱这首歌!”
李星阑:“度过那条银河水,走向云彩国。在那遥远的地方,闪着金光。”
“晨星是灯塔,照呀照得亮。”陈铬忍住不,也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那是他六岁的时候,跟大哥偷偷跑出去旅游,在路上学的一首童谣。
十年前的四月天,他在路边遇到一个小乞丐,两人被塞进关满丧尸的地下室里。耳边是阴森恐怖的“咯咯”声,陈铬为了安慰对方,便给他唱了一首刚学的《月亮船》。
回忆涌上心头,他一下子什么都想了起来,忍不住抽鼻子说:“你唱得真好听。”
李星阑肃容,提醒:“好了,还有十秒。你可以开始准备,调整姿势寻找机会。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