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眉心微蹙。
笙歌坐在他身边,食指拇指按平他眉间的沟壑,自言自语道:“阿瑾,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刚才出现在病房里的人是谁?”
容瑾用一如既往的沉默回答着她。
仿佛什么东西扼住她的喉咙,她想哭,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声,忍下了无尽的疼痛,沙哑的话语终于从她的喉头溢出,满含无限的哀怨与指责。
“为什么?”
“容瑾,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在下一瞬间残忍的打碎?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不愿意醒来?
你已经错过了豆豆的孕育和出生,难道还要错过他的成长吗?
是谁说爱我、疼我,会一辈子照顾我、呵护我周全?”
“容瑾,你不是喜欢孩子吗?那你睁开眼看看豆豆啊,他有跟你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梁、一样的薄唇,简直就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你醒醒啊,醒来看看他好不好?”她摇着容瑾的手臂,仿佛这样就能叫醒他一样,“容瑾,你给我醒来,二百五十六天了,我他妈地受够了,受够了……”
“小歌,别哭了,对眼睛不好。”容世泽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了眼病床上的容瑾,眼底有抹晦涩一闪而过。
笙歌缓缓地止住哭泣,她小声嗫嚅着:“三叔,你说他是不是很自私?”
容世泽阖了阖眸,“对,他是很自私。”
抛妻弃子,如何不自私?
她闻言沉默了半响,才再次沙哑地开口:“三叔,你先出去吧,让我和他待会。”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笙歌俯下头颅,在容瑾的嘴唇狠狠地咬了一口,看着血丝从他唇上渗出,她苦涩地笑了笑,“疼吧?容教授,这是你欠我的。”
病房上的还是用沉默回应了她所有的态度。
笙歌疲乏地在趴在他身侧,合上倦怠的眼眸,“容瑾,我好累。”
这件事就仿佛意外的插曲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自己的病房,但是她仍然不相信在产房里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于是,这两个月,就上演了无数次今天这样的一幕。
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坚持着容瑾没有醒来过,拗不过她的时候,他们就会搬出豆豆当挡箭牌,因为只要看到豆豆,她便会瞬间安静下来。
潜移默化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他们说得多了,她也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她自我催眠地想,或许容瑾从来都不曾醒过,或许真的只是她的幻觉。
向启看到她如此,忍不住开口宽慰道:“大妹子,你自己不也是医生吗?你应该知道阿瑾这两个月恢复得比前几个月快了很多,或许不久后,他就会醒了。”
“不久是多久?”笙歌歪头问。
他哑然,这个时间他给不出来,因为就连医学权威都不敢论断的病症,他自然也不敢妄加揣测。
她苦笑,“不久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一辈子。”
病房里一阵沉默。
“太太,豆豆少爷……”
“我要带他回家!”李妈还没说完就被笙歌打断,她凝眸看向病房的众人,坚定道:“他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天天在医院里接受观察了,我要带他回家,即使他就这么打定主意沉睡不醒,也不能废弃一个父亲该有的义务,他要在家里,跟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伴着豆豆成长,豆豆的牙牙学语、蹒跚而行,他一样都不能错过!”
病房里再次沉默。
一片寂静之后,容世泽率先开口:“小歌,你决定好了吗?”
“嗯。”
*
笙歌做到了,豆豆的第一次翻身,一次坐起,容瑾都没有错过。
豆豆不若其他的孩子,只要给他吃饱喝足后,他几乎都不会哭闹,他最多的时间也可以说最大的兴致就是坐在卧室的大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男人看着。
正如此刻,他小小的身子爬呀爬呀,然后爬到容瑾的身边。
一双随着月份愈加漆黑的眸子困惑地看着这个被麻麻称呼为粑粑的男人。
可是在他看来,粑粑和麻麻给他的那些的玩具一模一样咩,一动不动地。
豆豆缓缓地坐了起来,小大人般的咬了咬手指,然后拿下手指捅了捅男人的手臂。
咦,没有动静?
他再次咬了咬手指,滴溜溜的眼珠子换了个方向,然后把手指慢慢地伸向男人的俊美的脸庞,再次捅了捅。
咦,还是没动静?
不好玩,豆豆不满地撅起嘴巴,可是又不甘心,于是伸出小小的手指捅呀捅呀,最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他肉呼呼的小手气急败坏地一掌呼在男人的脸庞上。
他的力道并不大,但是容瑾久病苍白的脸上却也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眉心因为疼痛蹙了一下。
豆豆察觉到这细微的动静,顿时圆满了。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一样,他肉呼呼的巴掌,再次往男人脸上原来的位置上呼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他再次蹙紧了眉心。
豆豆见状“咯咯”笑开了,他感觉自己的玩具好像比以前好玩了。
短短胖胖的四肢爬呀爬,直接爬到容瑾的头侧,略一思索后,然后果断地伸出双手揪住他乌黑的头发。
笙歌这个月还没来得及给容瑾修剪头发,所以豆豆此刻的手势很顺溜,他拔呀拔呀,拔得不亦乐乎。
他虽然只有七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