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生,我去找周主任,问问他的意思。”
蒋远周眼帘轻阖,不想搭话,食指翘动两下,老白领会到他的意思,转身出去了。
万毓宁坐在沙发内,心情大好,她起身来到蒋远周身边,“怎么了这是?许情深没空,还有别的医生呢,周主任被称为星港一刀,他上去,总比许情深稳妥吧?”
蒋远周倾起身,走过万毓宁身侧,“是,星港不是只有许情深一个医生,谁行谁上。”
万毓宁嘴角轻挽了下,见蒋远周回到办公桌前,便不再接他的话。
周四这日,许情深早早去了医院,方明坤给方晟换好了衣服。许情深推了辆轮椅来到病床边,方明坤跟护工一起将方晟抱上去。
他今天穿着件黑色的薄款羽绒服,里面是粗线的白毛衣,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深灰色牛仔裤内,许情深蹲下身,替他将白色的休闲皮鞋穿上。
方晟盯着她的头顶,“你来这么早。”
“到墓园也不早了,回来的时候我再陪你逛逛。”许情深说完,站起身来,方明坤推着轮椅往外走。
来到墓园,那边才开,方明坤推着轮椅在前面走,许情深取来围巾,走过去给方晟围上。
他们需要在门口登记,这儿估计是唯一不用排队的窗口,许情深走过去,里面看守墓园的人将本子和笔递给她。
许情深一笔一画写着,那人看了几眼,忽然说道,“对了,上次有个男人大半夜冲到墓园来找人,找的是你吧?”
她不以为意,“谁会来这地方找我?”
“真的,我当时就说了,里面不可能有人,他非不信,后来还是进去了,找了许久,一个人还在323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许情深握着笔的手一紧,“他有说他是谁吗?”
“我记得特别清楚,开了辆很好的车,还有司机跟着,对了,有登记,我给你翻翻。”他接过本子,开始翻找,具体的哪天早就忘了,但大概是几月份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你看,就是这个。”
许情深目光随之望过去,蒋远周三个字苍劲有力,跃然于纸上的还有他那晚的焦急,所以三个字体龙飞凤舞,霸占了两条横格。
她再一看日期,想不出那晚有什么特殊,可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哪一晚了。
许情深当时在海边,手机关了机,后面的事情她全都知道,蒋远周带着老白闯过黑暗找到她,但他从没说过,他居然还来墓园找了她一圈。
“那小伙子胆倒是挺大,当时满面焦急,我看着他进去的背影,还挺感动的呢。”
许情深盯着那个签名怔怔出神,不远处,方明坤扭过头来,“情深?”
她赶紧答应声,放下本子和笔快步过去。
墓园内有台阶,方明坤和许情深不能推行的时候,只能将轮椅抬起来。来到两座墓碑前,许情深将香烛和鲜花等从袋子里拿出来,还准备了些新鲜的水果。
方明坤祭拜完,将时间留给他们,许情深走到方妈妈的墓前,方晟视线盯着墓碑中的照片,妈妈和许妈妈一样,本该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陪伴着幼子yòu_nǚ成长,却不想双双长埋于地底下。
“干妈,你一定要保佑方晟,我相信,他的病终有一天能治愈。”许情深点上香烛,拿起袋子里头的毛巾给方妈妈擦拭着墓碑。
方晟看向她的背影,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奇迹上面,只有他,完全看开了。
与其一次次被推进急救室,还不如干脆离去。最沉痛的悲恸过后,生活依然可以继续,而对于方晟来说,他最害怕的是从急救室出来,看见方明坤和许情深那张充满希冀、焦急的脸。他们担惊受怕几个小时,那时候认为最最好的事情,莫过于医生将他从死亡边缘处拉回来吧?
许情深蹲在墓碑前,方晟的视线望过去,“妈,你一定要多看看我这张脸,你走的时候我还那样小,可我马上就要过来陪你,你千万不要不认识我。”
许情深手里的动作顿住,却是不敢回头,她哽着嗓音,“方晟,你胡说八道什么?”
方晟朝旁边看了眼,“可惜,我妈边上已经有人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葬在山脚下,这样你们以后祭拜的时候,就可以先祭拜我了。”
许情深单手遮住眼帘,两个肩膀轻耸,破碎的哭声从嗓子里溢出来。“我不许你这样说。”
“情深,别傻,有些事情我们到了这一步,都好好地接受不行吗?”方晟抬起头,感受到充足的阳光,它们高高地毫无遮拦地落到他身上,“情深,你放心,从此以后你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因为多了一个可以保佑你的人。”
许情深摇头,“我不要你们的保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人都是贪婪的,”方晟轻轻扯出抹笑,“如果可以好好活着,我比谁都想陪在你身边,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那么短,不过我也该知足。情深,毕竟我这一辈子,你都在啊。”
许情深回过身来,将头埋在他的腿上,“方晟,别说了。”
男人手掌在她头顶轻抚了下,他感受着四面阴冷的风刮在脸上,如一把把被磨利的尖刀,一个个竖起来的墓碑森寒逼人,方晟闭了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