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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月色无声

以脖颈薄皮三寸半,一饮寒芒。热血挥6洒如涌泉,性命流逝无余,从此不在人间遭受苦难千番。

陈百川把温好的黄酒撒在身前的黄土包,细风把泻下的水柱吹乱,酒水洋洋洒洒的洒满坟头。可惜孤坟里的孤傲老者不会再怒眼相看,人死一切成空。

凤仙为何愿意成为红雨一条狗儿?詹老头的长枪因何而断,那传说中盖世无双的临空枪又是如何?一切都成了谜题,吹散在风里。

陈百川本来想感慨一句“多年多年,终成黄土白骨”,想到臭老头看不得自己卖弄风骚,这想法也就作罢了。

用什么话来道别呢,再不走风就该携着沙子进眼睛了。

“这次饶过你的子孙后代了。”

他没时间消耗在悼念逝者上,回陈国的路还很远,一路上少了这家伙跳上树梢探查情况,说不得还有多少危险。

“这是我偷藏的最后一点茶叶了,小爷回陈国之后,要种几百亩茶馋死你。也罢也罢,剩下的这点就赏赐给你了。”

陈百川从怀中掏出一个绸缎袋子,不偏不倚的扔在坟头之上,转身离去。

烟尘翻滚,队伍再次出发。

………………………

夜风越发的劲厉,吹得在人群中间点燃的火苗忽长忽短。

陈百川一行人都聚集在火堆旁边,大多数人都下马休息,温暖火光在黑夜有催眠的奇效。不过不远处小山包上,一人一马立在黑暗里,高仰头颅似乎是在观星赏月。

今晚的夜空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幕,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所以小山包上的人也不可能是在看星星月亮。

其他人三五成群,相倚着背闲聊说笑,卷缩成一团提前进入梦乡。白霜主仆自然不会和这群浑身臭汗味的男人围成一堆,主仆两人躲在马车里度过这个夜晚。

陈百川默默起身,他发现詹老头离开这个队伍后,江施洛沦为孤身一人。那倚在马儿身上的身影,看起来真寂寞。

轻手轻脚爬上小山包,寂寞的身影警觉的转过身来。

陈百川无奈的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他忘了江施洛同样身怀武功,不能像对待白霜一样从身后给她一个惊喜。

看来投降的手势在江湖是不流行的,江施洛见是他来了,惨白憔悴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冷冷说道:“陈公子怎么来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了,江施洛还是没从悲痛中走出来。站在这个小山包上,是在怀念凤仙抑或詹老头么?

江施洛在埋葬好两位逝者之后,不知为何没有脱离陈百川的队伍,和来时一样,一路默默无言的跟在队伍后头。除了跟送饭给她的小七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语,其他时刻她一直闭紧了嘴巴。

今晚还是她第一次在陈百川面前开口。

“小……江姑娘,你在此处做什么?夜里风寒,你身上衣物又单薄,这地方比周围高了一点,四处受风,可不能久站。”陈百川绞尽脑子想出来这么些话,听进自己的耳朵都觉得蠢。

还不如直接劝江施洛多喝热水,至少对身体好。他怪起自己过来之前没先打好腹稿,以至于现在格外窘迫。

果然江施洛头也没抬,甚至直接整个人调转回去继续看起苍茫夜空,她的声音里还是包含寒意:“劳烦陈公子费心了。”

陈百川对此是无可奈何,他想不出好办法能帮江施洛走出困境,这是心病。他知道江施洛的病根所在,却不知如何对症下药。

失去一个所爱的人,那种强烈的崩溃感是足以让一个人真正的崩溃的。例如那天抱着凤仙尸体发疯一样嚎叫了大半天,最终披头散发离去的红雨。

江施洛没有整日以泪洗面已属难得,更何况陈百川并不知道人家夜里会不会起来抹眼泪。

一时想不起更好的办法,陈百川心底冒出一招奇招。这招在前生所看的影视剧中对女主角往往无所不利,能不能对江施洛这个真真切切的江湖儿女起作用就不可得知了。

陈百川本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打算就此离开。欲要转身之时,瞥见少女月光下曼妙身姿,仿佛是沉浸在孤寒里。

她很冷吧。

那个男人能对在月色中悲凉垂泪的女子狠心离开,反正陈百川不能。他内心深处某根弦被拨动,满心的不忍。

“要是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借给你。”

陈百川不敢相信这种玛丽苏剧男主才会说的对话竟然是从自己嘴巴里蹦出来的,对方又不是玛丽苏女主角,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对搂住自己,释放情绪。

痴人说梦!

他料想,江施洛最有可能的反应就是挥起巴掌和自己脸部来一次亲密接触,甚至于踹自己几脚。毕竟刚才那句话,在这个世界只有在轻浮浪子口中或者落魄书生写的臆想中才会出现。

对方说不定把自己当成调戏良家妇女的cǎi_huā大盗,来个为民除害。陈百川见江施洛小半天没动静,转过身准备离开。

还没踏出第一步,一双手把自己紧紧环住。

如果不是大半夜闹鬼的话,那就是江施洛了。陈百川嘴角一扬,什么话也没说,等待手的主人下一步动作。

江施洛一头秀发铺在陈百川肩头,她却没有哭,只是贪婪的感受着紧抱的身躯传来温暖。她是个孤儿,唯一的亲人就是凤仙。唯一的亲人与世辞别前她孤苦伶仃多年,唯一亲人与世辞别后她更加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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