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烟水之地,贩卖丝绸的程家也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往上推三代,程家的太夫人乃是有“蜀中剑秀”之称的穆家大小姐,嫁入程家后穆家的剑法自然也多有流传。穆家对此并不过问,三代之后男丁经商,女儿学剑竟成了程家的家学传统。
程家出生于豪富之家,家境优渥,既有人教她读书识字又有良母教她剑艺,说是文武双全的女中豪杰一点儿也不为过,她年方豆蔻时在江南就已经很有名气了,但凡人家提到程家光滑如锦缎般的丝绸时总不免顺带带说上几句程家小姐的剑法,这让她颇为自傲。
她本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对这次拜剑红楼的招选志在必得,但到了河洛才发现天下间的少年俊才实如恒河沙数,不可计数,如自己这般自以为巾帼不让须眉的不知有多少。这位陆鸿一出手就将拜剑红楼的仙家弟子击败,论剑道修为自己和他差的实在不是一点半点,她有心结交这个朋友,但她久在深闺,脸皮本薄,这里人又多,因而特地挨在这里等到人少时再趁机交谈,谁知还没等到机会就听到他如此狂言。
当时只觉得脸上甚是难堪,原本对此人的好感也在瞬间消失殆尽。
这倒怪不得陆鸿,他步入烟水江南时于剑道已有极高的造诣,程家的剑法对他而言确算不得什么名家。
看着程瑶珈窈窕的背影,李秀才默默叹了口气。
“秀才,该打点的地方打点一下,今晚我与云雀道兄秉烛夜谈,让小二准备些夜宵”,陆鸿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
“云雀道兄,请”,
“你与道兄...秉烛夜谈?”,李秀才不禁愕然,见两人已走上楼,转过身将小二叫过来附耳说了些什么。
陆鸿三人的客房在三楼左手边最后一间,恰是僻静之处,房内铺设齐整,虽不奢侈,但贵在铺陈得宜,一尘不染,陆鸿进门后袍袖轻展,淡淡灵气附着在墙门之上。
云雀敛眉道:“你会灵璧术?”,
这灵璧术不过是隔阻意识灵气,防止有人偷听的小术法,修炼起来倒是不难,只不过这门术法属于道家偏门,云雀本以为陆鸿这等于凡间剑道赫赫有名的人物自恃身份,即便要学也只会学“剑屏”这类剑修的隔绝术,见他施展灵璧术倒是颇有些意外。
陆鸿笑道:“略知一二”,
随手斟了两杯茶请云雀落座。
云雀道:“陆兄,我早便想问你,今次我们闯的是龙潭虎穴,名虽为拜入仙门,实则为追查杏花,稻香,禅隐三地的仙门咒怨,拜剑红楼的许多供奉,客卿不说,两位楼主修为通神,脾气古怪,你我二人身怀绝艺尚且要小心行事,那位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胸无点墨,一路上多次坏事,你们杏花村把他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鸿笑道:“道兄别恼,秀才好歹是我们村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并非一无是处,村长和孙瑶都指明让他来,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孙瑶?”,云雀道:“可是杏花疏影有红衣的那个孙瑶?你曾说她是你师父,你怎么直呼她的名讳?”,
之前陆鸿说出师承时他便奇怪,无论凡间,仙门,从没有弟子直呼师父姓名的道理。
陆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孙瑶是教过我一些道家的修炼法门,但并没有行过拜师礼,论年岁她比我也年长不了多少,我与她该是益友才对”,
“真正传授我剑术的恩师,并行过拜师礼,其实不止一位,日后若是有机会再给云雀兄引荐吧”,
云雀略一颔首道:“汲取各家本领,扬长避短,成一家之道,想要道法大成本该如此”,
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面铜镜,张开手掌将铜镜放在陆鸿面前。
铜镜中的陆鸿样貌并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宇之间隐有晦气。
“阴阳卦镜?”,陆鸿笑道:“久闻稻香村奇人异士甚多,阴阳算理,五行术数学究天人,倒是名不虚传”,
杏花,稻香,禅隐三个村落在江南之南,既不归属于哪个宗门也不归属于哪个国度,按理说这样的村落百年也出不了一名仙家人,但这三个互成犄角的村落却是极不寻常,杏花村的剑修,稻香村的异人和禅隐的和尚都是仙门中赫赫有名的,其中以禅隐的佛缘最为著名,傲来国境的寒山寺,江南的白马寺,自称化外的金刚门都曾依据佛缘指引来到此地收揽门徒。
至于这三处的仙门咒怨却又不为外人所知了,甚至连自小在杏花村长大,村长极为信任的李秋实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云雀道:“这阴阳卦镜是师尊以天地为铜炉祭练出的造化之物,卜算之精确不需我多言,你身上的晦气在这镜中一览无余”,
陆鸿笑了笑,道:“不瞒道兄,来此途中我也测算了一卦,剑茶会之行道兄诸事安顺,我陆鸿嘛,就少不得几多波折了”,
“你连卜卦测算也会?”,
云雀眉头轻蹙,仙门道法三千,以这洞察天机的测算之术最为难学,若不是有家学渊源的世家弟子,被天命选中的幸运而或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剑修中懂得阴阳五行,测算之术的多是第三种,陆鸿年不过二十便能自己测算,让他如何敢信?待要不信,但“剑茶会之行”这五字却是清楚地道出了他的心迹。
他的确没打算去参加什么招选,而是打剑茶会的主意。
陆鸿笑道:“略知一二”,
“哼,你倒是会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