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掌柜一愣,道:“大侠死不了,大侠是一把剑,是恶霸、贪官、黑帮、匪徒、暴君、及所有凶残不法坏蛋头上悬着的一把剑。有了大侠,这世道便有了敬畏。上苍会保佑大侠长命百岁。”
丁飘蓬道:“不敢当不敢当,黄兄谬奖了。总之,黄兄还是早作打算,邯郸不可久留,千万不可恋栈,找个机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是为上上之选。走时不可向任何亲友告知去向,切记切记。”
黄掌柜道:“谢谢大侠关照,我与大侠来个约定,我的出逃地,或在杭州,或在广州,大侠可一定要来呀。”
丁飘蓬道:“到时一定来讨扰黄兄。在下这就要告辞了。”
黄掌柜道:“不多住几天?”
丁飘蓬道:“本不该在此停留,既路过此地,就顺便来看看黄兄,黄兄不必送了,以免招人耳目。”
黄念恩没有送丁飘蓬。
其实,送不送是一样的,不送也已盯上了。
茅青云知府是个软蛋松包不假,若是就此将他看成草包,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是个非常有心机的人,读书读得好,考场考得好,心机自然就高人一筹了。
杀了小舅子,砍了自己的中指,断了每年数十万雪花银的财路,又要让自己一个堂堂知府,向一个开饭店的老板赔钱赔礼,又要办粥棚,派份银,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丁阿四丁飘蓬扒皮抽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足够的耐心,就象一个老练的猎手。
只有丁飘蓬死了,自己才能活得舒坦,才能大把大把的捞金子银子。
剁指三天后,在密室,他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捕快郭忠诚,郭忠诚三十来岁,武功平常,却最是殷勤嘴严,腿脚勤快。他给了郭忠诚三份捕快的薪俸,要郭忠诚每天去黄粱梦酒店盯着,看看黄掌柜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若有,立即回来禀报,就这么点子事。
郭忠诚在酒店对门租个门面,开了个杂货铺,既能赚钱,又误不了盯梢。他又买通了店内两个店伙作眼线,眼线钱自然是茅知府出的。这样一来,他的监视变得更为周全到位了。
三年过去了,黄掌柜没有异常举动,郭忠诚银子拿得都烫手了,茅知府笑笑道:“不慌,盯着,哪有那么快。”
郭忠诚看着茅知府坏坏的笑,心道:得罪了当官的,其实,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茅知府深信丁飘蓬丁阿四一定会来,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嘛,慌啥。
那天,黄粱梦酒店的眼线,假装来到杂货铺买东西,暗中通给郭忠诚一个消息:有一个穿蓝袍的白发老头,号称飞爷,带着个仆人来酒店用餐,黄掌柜亲自招待,还顶上包厢的门,窃窃私语,不知谈些啥,后又匆匆出来,去帐房取了许多金银,包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大约是送给那白发老头的。黄掌柜可热乎了,现在还在叙旧呢。
说毕,郭忠诚塞给眼线一两银子,眼线笑花了眼,道声谢,顺手提了柜上的一瓶酒,象是买酒的模样,珊珊离去。
哈,有鬼,郭忠诚兴奋了起来,他睁大眼睛紧盯着酒店的大门。这是三年来,唯一一次有价值的情报。
过了一个时辰,一个须发斑白、穿蓝袍的老人,拄着拐杖出来了,腿脚好似有些不便。后面跟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仆。
男仆解开树上拴着的驴子,扶老人上驴,俩人向城北而去。
郭忠诚忙挑起货郎担,摇着货郎鼓,跟了上去。
土地公公楚可用快马加鞭,带着三名捕快从大路追踪丁飘蓬,到了邯郸后,便径直去邯郸衙门找余爷余总捕头,了解这些天,通缉罪犯在邯郸是否有苗头。
京官到了地方上,自然是件大事,论官职,刑部捕头没法与知府相提并论,但毕竟是来自京城,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着呢,知府也只有屈尊了。
茅知府在将相和酒店安排了两间包厢,一间包厢里只有知府、楚可用、余总捕头,另一间包厢内,便是三位北京捕快和一些邯郸捕头了。
酒过三巡,茅知府问道:“楚捕头,听说前些天,丁阿四在月宫温泉客栈,被乔爷与你们围住了,险些逮个正着。”
楚可用思忖:总算保密得不错了,却还是传了出去,真叫做没有不透缝的墙。他叹口气,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茅知府道:“传说。还听说,丁阿四受了重伤,各位的伤势也轻重不一。终因轻功了得,还是让丁阿四逃之夭夭了。此次来敝府,可是为了丁阿四?”
楚可用道:“是。请茅知府与余总捕头多多关照。”
余总捕头道:“这个自然,但凡用得着在下的,只管吩咐。”
楚可用道:“听说三年前,丁阿四也到邯郸放肆来了。知府大人左手的那一截指头,也是丁阿四砍的。”
茅知府道:“是。当时,丁阿四深夜潜入本官书房,以死相逼,要本官打开府库,妄图劫掠国库金银。本官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本官区区一命,悉听尊便。若要本官打开府库,比登天还难。丁阿四以匕首割断本官中指,以致残胁迫,本官正色道,死且不惧,何况残乎。中指切断,血流汩汩,本官坦然自若,劝其改邪归正,投案自首。言谈晏晏,正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