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不倒一声不吭,转身就往床边走去,他是要背起药箱,就此离去?
柳三哥着实有些忐忑不安,莫非我回答错了?
象这种身怀绝技的人,何况又是少年得志,难免有些心高气傲,矜持自负,想的就是与别人不一样。其实,祖孙之间这些小小的纠葛,有一方不计较,不是啥事也没有了,何必那么顶真呢,说到底是一家人啊。
南不倒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抓起丁飘蓬的手搭起脉来,柳三哥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只见南不倒神情沉着,目不旁瞬,然后,他来来回回在屋中踱步,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小李子,去拿个盆来。”
小李子道:“是。”不一会儿,端来个洗脚盆。
南不倒道:“将病人扶到马桶上去,将他的裤带解开,等一会儿他要解手了。”小李子依言照办。
南不倒道:“把洗脚盆放在病人跟前,一会儿他要吐了。”小李子又依言办妥。
柳三哥有几分突兀,丁飘蓬浑身动弹不得,听任摆布,一肚皮的不愿意。
南不倒从药箱里取出一粒碧绿的药丸,递给小李子道:“给病人服药。”小李子端来茶水,捏着丁飘蓬的鼻子,将药丸喂了下去。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丁飘蓬先是大泻,后是大吐,吐得连苦胆的苦水都吐出来了,小李子在一旁伺候,十分尽心,南不倒双眼紧盯着洗脚盆内的秽物,一眨不眨,也不怕臭气薰人了,寸步不离。
洗脚盆内除了吃下去的食物外,便是苦胆苦水的黄色黏液。
丁飘蓬弯着身子哇哇地吐,吐得胃都要翻出来了,小李子扶着他,轻拍着他的背,还好丁飘蓬不能说话了,要不,准要骂人。
突然,噗脱一声,丁飘蓬吐出一口秽物来,那黄焦焦的苦水中间,有一个红、青、蓝三色小球,颜色特别妖艳。
南不倒从药箱中取出镊子,将三色小球夹住,递到柳三哥面前,道:“要取你兄弟性命的就是这三色小球。红色是所罗门群岛毒蜈蚣的毒腺,青色是云南西双版纳白唇竹叶青的毒液,蓝色是海南箭毒木的毒汁,这三种毒素提炼后,再经过数十种草药的煎制,就成了无色无嗅无味的‘销魂蚀骨散’了。你兄弟虽只吸食了一滴,看,便生成了偌大的一个三色小球,这三色小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人体内迅速生长漫延,大约后来,你兄弟吃了不少名贵药物,包括‘南海极乐延命丸’,因而延缓了毒液的漫延与腐蚀,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任何药物无法根本消除销魂蚀骨散的毒液,相反,毒液还会变异生长,变得更强劲更有穿透力,最终你弟弟将难逃一死。如今,我用独家秘制的‘上穷碧落下黄泉’药丸,在你弟弟的体内搜寻毒源,找到毒源后,再将其排出体外,然后,用温和滋补的药物对其进行养护,不出三天,你弟弟便能恢复健康了。”他转身将三色小球扔进洗脚盆,道:“小李子,把盆里的脏物倒掉。”
“是。”小李子应道,他已将丁飘蓬扶到床上躺下,又把洗脚盆端出门去,将污物泼入阴沟内。
柳三哥问:“上穷碧落下黄泉,药性真猛,不伤身体么?”
南不倒道:“无碍,那是独家秘制药物。”
柳三哥问:“南先生,请教药丸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南不倒道:“药丸名称取自白居易《长恨歌》中的诗句‘上穷碧落下黄泉’,在下在炼制此药时,觉得该诗句最能体现我一定要找到毒源的决心,只不过唐明皇在天上地下要找的是杨贵妃,没找着;我要找的是人体从上到下脏腑内的毒源,找着了,而且是找个正着。看起来两者要找的东西截然相反,一个是美女,一个是毒药,其本质却是完全一致的,杨贵妃造成了大唐从盛唐转变为战祸与衰败的结局,毒药却能毁灭人最宝贵的生命,两者都是凶物啊。”
柳三哥道:“南先生好见识,妙,妙极。”
南不倒道:“小李子,给病人服用一粒‘滋阴补阳回春丸’。”
小李子从药箱中取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喂丁飘蓬服下,丁飘蓬只觉得一股暖意从丹田升起,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好过,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柳三哥见了大喜,拱手道:“多谢南不倒先生,真个是手到病除,妙手回春啊。”
南不倒从药箱内取出一瓶药水、一瓶丸药,又开了几帖药方,交付给柳三哥,叮嘱了服用药物的注意事项后,道:“这次治疗,连同药费共计三万两白银,我要汇通票号的银票。”
柳三哥心想,比起南极翁的医药费来确实不贵,祖孙二人互相排斥,各不相让,在要银票的这一点上,却是惊人的一致。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上,道:“请南先生查收。”
南不倒将银票在手上掂掂,道:“我没说错是个款爷吧,不过,做师爷也挣不到那么多银子呀,可能,还做些**生意吧。”
柳三哥道:“如今这世道,不做生意怎么活呀,马马虎虎混口饭吃。在下有个疑团,不知该不该问?”
南不倒道:“尽说无妨。”
柳三哥道:“刚才若是在下回答是贵太爷南极翁叫我来找你治病的,你真的会给治病吗?”
南不倒道:“坚决不治,绝对不治,死也不治!”
柳三哥道:“当时你说,若是南极翁叫我来找你治病,你就治,这话是骗人罗?”
南不倒道:“是。骗人不该,可事出无奈,只能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