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满红枫的大道上,总是咋咋唬唬的、好像永远也长不大的朋友帮他一起策划了一场浪漫的求婚,那一年的十二月,冬雪落满枝头的时候,她就出嫁了。
“你还老批评我爱看漂亮的男孩子,结果你就把大家的梦中情人给拐走了。”刘奶奶佯装气愤。
牛奶奶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红晕,“我可没主动追他。”
“是,是他追的你,他还给你写情诗呢。但是比我家老头写得差多了。”刘奶奶一脸骄傲。
年少时的闺蜜,在那个还不是很开放的年代里,曾一起分享过各自的恋人写给自己的情诗,交换着彼此最私密的心事。怎么想,都觉得很美好。
林千风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起来,两位老奶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各自的记忆像拼图一样拼出了一个大概。用不了多久,或许就能确定她们的家到底在哪里了。
然而两人说着说着,又拌起嘴来。
“你以前老坏了,不准我吃这个不准我吃那个,都对身体不好。那我就爱吃垃圾食品,顿顿吃肉,不还是活到了八十几岁嘛。”
“歪理。饮食就要荤素搭配,营养齐全。到底是谁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要减肥,结果一年比一年胖的?”
“哼。”刘奶奶瞧了瞧自己的腰,说:“我这叫富态,是你太瘦了。”
“那是因为我有锻炼。”
“是,七十几岁还学人家出去骑行,我都怕你老骨头散架。”
“你啊,出去锻炼是正事,不是你说人老了但不能服老吗?难道要像你一样整天不是窝在家里看那些偶像剧,就是出去搓麻将吗?”
“那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
两人不停地斗着嘴,内容叫人忍俊不禁。
忽然,刘奶奶看见旁边的一个小公园,目光扫过里面的滑梯时,她忽然记起来了,“我们家应该就在这附近吧,我记得那个滑梯。上次我们带小孙子到这儿来玩的时候,他俩还摔了一跤呢,你记不记得了?”
牛奶奶看着那滑梯,也怔愣着想了起来。
刘奶奶继续说着,脸上露出温暖慈爱的神情来,“哎,那会儿他们还小的,一点点大,走路颠颠儿的,像个糯米团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有他爸妈在,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就是太宠他了,摔个跤都要抱在怀里心肝儿、心肝儿地哄。”
“是是是。”被念叨了大半辈子,刘奶奶耳朵里早听出茧子来了,“你板着个脸就好啦,你家的小子哭都不敢跟你哭,憋着眼泪别提多可怜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斗起嘴来,林千风连忙打岔。既然认出了小公园,那她们的家必定就在附近。只要找到红房子和枫叶大道就好了。
两人本来也归家心切,被林千风这么一说,顿时顾不得争论,快步走起来。很快,一行人就找到了目标建筑,继而看到了属于她们的那两盏引路灯。
夜幕中,昏黄的路灯照耀着两幢相邻的小洋房,屋顶的引路灯轻颤着,仿佛在欢迎女主人的久别归来。两人回头冲林千风和小乔等人点头道了谢,然后便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家里。
两段交织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林千风看着夜幕下的并排的房子,又看了看小乔,觉得有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即使她们的性格南辕北辙,即使她们的生活理念完全不同,会争吵、会闹脾气,可对方的存在对自己而言早已经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走吧。”小乔收回目光,藏起眼底被点燃的那丝温暖,跟崇明并肩往来时的路走。
林千风随即跟上,旁边的柳生一直没说话,他也没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柳生忽然问:“为什么她们这样也能做朋友?”
林千风怔了怔,说:“你觉得她们互相不理解吗?”
“能理解吗?”柳生反问。
“我觉得,即使一个人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也不代表他不理解吧。”林千风一边思考着,一边说:“不过人都是存在差异性的,没必要逼着别人一定认同自己。这是我老师说的。”
柳生忽然怔住了,记忆回到了久远之前的终南山,他与采薇决裂的那一夜。他记得采薇背对着他站在楼观前,夜幕将他的身影拉扯得极为高大,又陌生。
他说:“为师无法认同你的做法,也不逼你强行叩问我的道。我知道你觉得你杀的都是死有余辜之人,我能解你心中所想,但你可曾主动理解过别人?世间有千万种法,你偏偏选择最极端的一种,你在杀人时,可曾想过为师?”
那时的柳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只觉得师父在怪他。连师父都抛弃了自己,世间已无他的容身之所。
然而此时此刻,他又蓦地想起沈苍生的话来。采薇,他的师父,真的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