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月红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建新半边脸立时凸显出几个红指印,嘴角也被打出血,一碗饭倒扣在脚上把大脚趾盖又给砸了。建新当然不能打回去,她只能捂着脸愤怒的大喊:“妈!“
屠八妹被她一喊,这才如梦初醒。虽然她平时脾气上来了打起女儿们毫不手软,常常手中拿着什么就用什么打,爱民小时候就被她用铁火钳把后脑勺打破过,流了不少血,也是从那之后才变得有些自闭。但自己养的自己打,岂容别人白白打了去?更何况建新还是得她疼爱的女儿,当下她将碗筷往桌上一顿,“嗷嗷”叫着扑向余月红。
一旁的爱民横身一插,夹在屠八妹和余月红中间,结果两头不讨好。屠八妹气她挡了自己的路,揪着她头发就往后一扯;余月红以为她护母,在屠八妹伸出手的同时也出招,又给了爱民一巴掌,力道丝毫不比扇建新那掌轻。
邓科长和邓光明跟着赶过来时她俩已撕成一团,余月红今天的气势有点吓人,老五立功心发上前帮着屠八妹打她,让她一脚踹飞。老五跌倒时碰翻墙角几个酸菜坛子,酸水淌了一地。
隔着几栋房子远,去给别人还毛衣花样书的顾拥军就听见顾西声嘶力竭的哭喊。她掉头匆匆往家赶,走到公用水管前看见余月红在屋前屋后邻居的围观下,被邓家父子一边一个拽扯着从她家出来。
余月红披头散发,不依不饶叫骂着,往日清高的知识分子形象已荡然无存。顾拥军紧步几步,刚赶上屠八妹从家冲出来,她扑上去要再撕打余月红,让顾拥军一把给抱住。
屠八妹扬颈怒骂余月红,且很会当着大家面抓重点,“你凭什么打我家建新?你有什么资格打她?还跑到县里告黑状,建新包下的店我这当妈的替她经营碍着你哪根筋了?你不得好死!你迟早归天打五雷轰!”
“就是我告的你拿我怎么样?你家那小****我见她一次打一次……”余月红气昏头竟当众爆起粗口,爆出粗口后她竟觉胸口无比畅快,似乎不爆粗口不足以发泄她心中的愤慨。
这粗口爆出头句想刹车都刹不住,什么小猖妇、小贱货等等难听的字眼都自然而然从她嘴里飙出。
围观邻居大多面上露出了然之色,屠八妹和余月红的对骂坐实了建新蹬掉邓光明,而余月红气不过跑去告黑状的事实。
“你清醒点,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邓科长顶着关公脸怒斥余月红,手上不觉加了力道,余月红被他父子扯到后门口,她拼命把着门框不肯进去,嘴里骂声不绝。
“你们谁再敢拦着我我就一头碰死!”
余月红被邓科长推进门后她返身要去拔门栓,邓科长把着不让,她就用头撞邓科长,用手照着他头脸又抓又挠,势如疯癫。
混乱不堪中,忽然“啪”的一声响,刹那间,一切静止下来。
邓科长茫然看着自己的右手,当他意识到方才自己扇了余月红耳光后,“小红……”他颤声喊出她的小名,这声小红距离他上回这么喊她中间足足隔了十八年。
他下意识地朝她伸出双手。
她“嗷”的一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身子往门板上一贴,缓缓滑落在地,直哭得天昏地暗。
建新也在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她摔了镜子跺脚大哭,“我不管,明天我不去上班,我没法见人了……”
屠八妹让爱民去她单位给她请了三天假,第四天脸消肿看不出挨打痕迹她才肯别别扭扭去上班。
转眼到了年三十。
屠八妹一家围着桌子在包饺子,桌边炭盆里火燃得正旺,火苗似蹿上了老五、老六的脸庞,两人兴奋得小脸蛋红扑扑的。
老五用手掌压着切好的面团,喜气洋洋地说:“要是天天是年三十就好了。”
老五和老六负责把面团压扁,屠八妹负责揉面,顾拥军和爱民负责擀饺子皮,建新和春芳负责包饺子。
“嗯~真香啊~”老六凑近装馅子的碗,深深吸了口气发出感叹。
春芳捏着饺子边看眼建新,笑盈盈地问她,“你还记得咱家上回包饺子的时候不,当时妈还怀着老七,我负责干老五和老六现在干的活,爸抱着你坐在他腿上手把手的教你包饺子,可你总也包不好。”
建新说:“当然记得,你说我那会怎么那么笨,这包饺子也不难嘛,你看我现在包的这个,多好看?”
她用手掌托起饺子伸到春芳面前,“怎么样,比你包的好看吧?可惜爸看不到我包的饺子……”
建新的话勾起屠八妹的伤心过往,她男人走的那天早上突然说想吃饺子,她当时还骂了他男人,两口子被开除工作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吃饺子。她男人跟她争了几句后,生气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谁能想到站着走出去的人过会竟躺着被人抬回来。
每每想到男人是饿着肚子上的路,屠八妹心里就跟刀割似的。男人入殓前她包了几个饺子拼命往男人嘴里塞,抱着男人冰冷的身子哭晕过去好几回。
如今日子好过一点了,男人却再也回不来。她揉着面,揉着揉着就把泪水给揉了下来……她背过身子朝后院菜完走去,隔会,屠八妹压抑的哭声呜呜咽咽传到了屋子里……
顾拥军手中擀面棍一扔,愤愤骂道:“每年年三十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哭,好好的不知她又嚎什么,这明年看来又不顺。”
爱民瞟眼建新,“好好的你提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