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八妹说着手中筷子伸向一碗青菜,准备挟给顾西,顾西近来有点偏食不爱吃青菜。她筷子刚伸出去,老五就故意木着一张脸捧着碗饭从外面进来。她在广播里听到子弟中学拿了第一心里乐开花,屠八妹只瞅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憋着坏。说时迟那时快,屠八妹抽回筷子抓在手里,“啪”的一下敲在她脑门上。
“干嘛呀?”冷不丁吃痛,老五愤怒至极,她瞪着屠八妹,双目喷火,“我犯什么错了你要打我?”
“我高兴打谁就打谁。”屠八妹说:“你再吼一个试试?声音还大点?”
老五偏头瞪着屠八妹。
“把青菜吃了,别学着挑嘴。”屠八妹不再理会老五,挟了一筷子青菜到顾西碗里吩咐她吃掉。
老五愤然挪开目光,把筷子戳到菜碗里,她这个菜碗里戳几下,那个菜碗里戳几下,渲泄着心头的怒火。
屠八妹两眼一横,老五端着碗秒闪,闪至安全距离,她回身高高举起碗,“啪”的往地上一摔——随后扯着脖子上的青筋,冲屠八妹怒吼:“你凭什么打我?”
不等屠八妹撂下碗她就转身跑了。
“有本事你别……”屠八妹追到门外,毛四杰骑摩托载着刘利萍过来了。
毛四杰和刘利萍带来一个消息,说是今年的评委里有子弟中学的家属,据说那家属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是他一锤定音:既然两个单位的舞蹈编排难分上下,那就看歌曲的意义,国庆嘛,当然得唱歌给党听。
刘利萍气愤难平,“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什么狗屁评委。”
“就是。”屠八妹说:“开这么个头,那以后国庆各单位都跳‘唱支山歌给党’听,那不都是第一了。”
建新还在嘤嘤哭泣,她那里哭得梨花带雨,毛四杰心下软得一塌糊涂,要不是碍着一屋子人在边上,他真想揽她入怀替她擦去泪水。
与冠军失之交臂,大家都以为年底去不了古镇,不想隔天毛厂长在会上宣布,古镇照去。毛厂长笑哈哈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拿到第二名也很了不起,身为十一分厂的厂长他为这成绩感到自豪。并鼓励号召大家把这勇争第一的精神投入到生产中,各班组以后每月也来个你追我赶的比赛。
毛厂长的讲话完毕,下面一片掌声,好些人还把手掌给拍红了。
“毛厂长就是有水平。”散会后李梅说。
“那是,要不能当上厂长?”有人打趣李梅,“你和毛四杰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李梅说:“别乱说啊,谁跟他好了?”
有人回头瞧见建新和刘利萍跟在后面,便故意大声说:“李梅你就装宝吧,谁不知道毛四杰拼了命的追你?你就别再摆谱,厂长家的儿媳妇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这之后连着好些天,那些在排练时受过建新气的人,动辙在她面前提毛四杰如何拼了命的追李梅,那些话建新听着十分扎耳。最令她看不惯的还是李梅本人,一天没事在她面前晃几趟,摆出副高不可攀的样子,看得她眼冒金星。
建新是个爱使小性子的人,但过去她的小性子只使在邓光明身上,不知从哪天起她开始对毛四杰也使起小性子。要么不理他,要么冷嘲热讽,她越对他使性子,他往李梅班组跑得就越勤,李梅来建新跟前走动得也就越频繁。
“你是不是喜欢上毛四杰了?”直到有一天刘利萍突然问建新。建新吓一跳,“乱说什么?谁喜欢他了?”刘利萍盯着建新,左看右看,“不喜欢,你脸红什么?”建新两手飞快抚上脸,“有吗?”
好像是有点烫手。
怎么回事?
“咱俩多年的老同学,现在又是同事,你可不要瞒我。你老实说,是不是喜欢他?”
建新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心都让你问乱了。”
刘利萍用手指点点她,说:“心乱,就说明你对他至少动了心。真是服了你,喜不喜欢哪还有不知道的?那么我再问你,你喜欢邓光明吗?现在你拿他俩做个比较,他俩每天谁在你脑子里出现的次数多一点?”
建新一脸茫然。
“你要回答不出,那就证明在你心里他俩的份量比不出高低,就跟咱们跳的舞和中学部跳的舞一样。其实我们嘴上死硬,但心里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跳得不比我们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毛四杰其实也不错?”
建新还真让刘利萍给问住了,心也被她问乱了。从前毛四杰成天围着她转,大家常调侃她是未来的厂长儿媳,她听了心里轻飘飘的很受用。可时间一长,她就不再有感觉。但当大家转而调侃起李梅后,她心里是极失落的,这失落感与日俱增,虽然毛四杰隔三差五还是会来她们班组闲晃,只是再没人拿他们说事,大家开口总是问毛四杰和李梅相关的事。
建新是个不爱动脑的人,想不明白她就懒得再想,可没一会念头不知不觉又转到这上面,这导致她情绪越来越焦躁,连顾西都看出来了。
“三姐近来脾气好大,动不动发火骂人。”顾西说。
“她就是个神经病,疯子,别理她。”老五对建新恨得咬牙切齿,她把屠八妹用筷子敲她脑袋的仇又记在了建新头上。
建新的焦躁一直持续到年底,从古镇游玩一趟回来她又变得活蹦乱跳,每天进进出出跟只花蝴蝶般,步态轻盈,眉开眼笑。
这天吃过晚饭她对镜抹着口红,屠八妹从外边进屋,走过她身边,想起什么又顿